就這樣,林昭與周昌明約定明日在安仁坊的柜坊交付一百貫錢之后,便離開了周昌明的書房,回到了自己的學舍。
這個時代,大筆現金交易是頗為麻煩的,畢竟一貫錢拿在手里就不輕了,一百貫錢基本不可能隨身攜帶,林昭想要給周昌明一百貫錢,第一種辦法是給周昌明金銀之類的貴金屬,算作一百貫錢,其二就是在長安各大柜坊里去兌換。
林昭身上是有幾千貫錢的,不過因為他沒有宅邸,只能存在長安的柜坊里,每個月還要交錢,用來當做這筆錢的保管費。
對于這個世界的銀行業,林昭也是有過考量的,只要他有足夠的資本,開起來一家柜坊,有了一定的信用之后,都不用給利息,只要提供免費存款業務,便可以吸納到一筆巨大的資金,到時候用來投資一些“新興產業”,便是一本萬利。
不過這件事,對于現在的林昭來說,還是太早了。
一來是如今的大周信用體系并不健全,長安城里的幾個柜坊,無一不是百年或者近百年的字號,新建立起來的柜坊,很難得到新任。
二來是他也沒有足夠的錢以及足夠的精力去弄這個行業。
最關鍵的是,這個世道,有錢沒有什么用處,哪怕他林大官人將來富可敵國,惹到了不該惹的人之后,家破人亡,只在旁人一念之間。
林昭剛剛推開學舍的大門,齊宣就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有些好奇的問道。
“國子博士周昌明,平日里在太學都是講學之后便走,很少會與旁人說話,怎么今日把三郎叫去了?”
林昭猶豫了一番,從袖子里取出那個稿子,開口道:“齊兄一看就知。”
齊宣有些好奇的接過去看了看,只翻了兩三頁,這位大公子的表情就變得有些怪異,又往后翻了幾頁之后,他才戀戀不舍的合上稿子,開口道:“周博士怎么說也是國子博士,為人師表,焉能給你看這個東西……”
他義正言辭,批判道:“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林昭瞥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周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幫他把這東西印出來,拿出去售賣,齊兄應該也知道,我在東市書鋪那邊有些關系……”
“這如何使得?!”
齊大公子瞪大了眼睛,怒斥道:“傷風敗俗!”
林昭有些無奈的看向齊宣的手,開口道:“齊兄不用捏的這么緊,你要看拿去看就是,莫要把這個稿子捏壞了。”
“我花了一百貫錢買的。”
周昌明本來就博古通今,文辭極為優秀,他寫的東西自然與常人不一樣,極其吸引人,這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林昭才會點頭應下這件事。
齊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后不動聲色的把書稿收進了自己的袖子里,假裝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林昭看了看窗外,道:“快到飯點了,在飯堂吃了這么多天,有些厭了,今日我帶齊兄出去吃。”
齊宣有些狐疑的看著林昭:“三郎如何轉性了?為兄至今還記得,你進太學的第一天,知道飯堂的飯食免費之后,硬生生吃了三大碗。”
“飯堂的廚子都認得你了!”
林三郎臉不紅心不跳,開口道:“安仁坊那邊有一處吃食頗為美味,齊兄與我出去就是,今日如果我不付賬,你就把我押在那里。”
齊宣這才露出笑容:“好,今日便好好吃你一頓。”
就這樣,兩個人便結伴出了國子監,他們兩個人,如今都算是太學里的名人,差役自然不敢攔著他們,任由他們離開了國子監。
片刻之后,兩個人已經坐在了安仁坊附近的小攤上,小攤上還掛了一個招牌,招牌上寫著四個字。
崔記面皮。
林三郎坐下來之后,熟門熟路的吆喝了一聲:“老崔,兩碗油潑面皮!”
崔老板很麻利的應了一聲,很快兩碗面皮就放在了二人面前的桌子上。
林昭立刻端起面皮,扒了好幾口。
不同于林湛那樣滿長安亂跑,齊宣倒是很少接觸這些路邊攤,他學著林昭的樣子吃了幾口,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湯汁,開口笑道:“果然不錯。”
“當然不錯了,我經常來這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