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通兩只手攏在袖子里,笑道:“最近一段時間我都會在長安城里,你想問,咱們可以坐下來聊個三天三夜。”
“如果…”
林昭低聲道:“如果我沒有出越州,沒有中進士,你們會怎么實現自己的目的?怎么去拿回你們的體面?”
對于這個問題,鄭通并沒有正面回答,他把攏在身前的雙手,背負在身后,語氣不疾不徐:“我們要做的事情,在皇帝不死之前是不可能做成的,而東宮的門路又很難走的通,好在……”
“皇帝外放到地方上就藩的兒子并不少。”
說到這里,鄭通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但是他話里的意思,已經昭然若揭。
林昭只覺得背脊發寒,他大大的低估了這些世家子對于“體面”的執著,這些人為了自己的體面,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
想到這里,林昭嘆了口氣,起身對著鄭通拱手道:“先生,林昭今日言盡于此,今后有機會,再來拜會先生。”
鄭通微笑道:“你三舅與五舅都不在長安,不過我會給他們寫信,讓他們抽時間過來看一看你,再有就是,這些年我們三個也有了些兒女,有時間我會引你見一見。”
林昭深呼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些事情,我要見過母親,與母親確認了之后,才能再與先生接觸。”
說到這里,他看向自己手里的這塊牌子,低聲道:“這東西我先收下,等我見了母親,也好有個信物。”
“說到信物。”
鄭通從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最終摸出了一塊只剩下一半的彌勒佩,遞在林昭手里。
“當年我們家里被抄了,什么東西都沒有剩下,后來我脫難之后,曾經讓人到家里去找過,又花錢從一些地方買到了家里流出來的東西,這塊玉佩當年應該是你娘的東西,你拿給她看就是。”
林昭點了點頭,把這半塊彌勒佩也收了起來,揣進了懷里。
等他走出這間酒樓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平康坊里萬家燈火,林昭回頭看了看鄭通,拱了拱手:“先生保重身體,你若真是我舅父,來日我便帶你去越州見母親,她見了你,應該會開心一些,”
“她這些年,過得都不是很開心。”
鄭通長嘆了一口氣。
“若非當年家中橫遭大難,你母親應該是要配給某位皇子的,當然了,若真是如此,此時你也不會站在我的面前了。”
“世事無常啊。”
鄭通看著林昭,嘆息道:“你且回去罷,等得了空,我便去一趟越州,看看你娘。”
林昭微微點頭,轉頭朝著平康坊林家走去,這里距離林家并不是很遠,他轉了幾圈之后,到了林家附近之后,才看到一些林家的家人,正四處提著燈籠,正在高聲呼喚。
“昭公子,昭公子——”
林昭微微愣神的功夫,一個眼尖的林家下人便看到了他,連忙提著燈籠趕了過來,一把拉住林昭的手臂,聲音頗有些激動:“昭公子,你可算回來了!”
“老爺與夫人一直尋不見你,急壞了,生怕你出什么事,正帶著家里人四下尋你呢,眼下恐怕都出了平康坊了!”
林昭心中微微有些觸動,他對著這個下人微微一笑:“我沒有什么事情,只是被一個太學同學拉去喝了幾杯,不是事先給家里送信了么?”
“你快去知會七叔與叔母,就說我好好的,已經到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