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許與他們有來往……”
林二娘之所以有這種反應,是在林昭意料之中的,這些年林二娘寧肯自己過苦日子,也不愿意與自己的兄弟有任何聯系,就是害怕仍有罪過的鄭氏,連累到兒子林昭。
如今林昭好容易中了進士,他們母子十來年的苦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在這種情況下,她自然是不肯讓林昭再去與鄭家有什么糾葛的。
林昭跪在林二娘面前,伸手拉著自己母親的手,緩緩寬慰道:“阿娘,當年的舊事我在長安也查到了一些,鄭家當年是因為貪腐論罪,如今二十年過去,什么罪過都過去了,您不用太過驚慌。”
“雖然已經知道了個大概,但是我還是想向阿娘打聽清楚,您到底是不是……鄭氏之女。”
他一邊說話,一邊從袖子里取出一塊方帕,遞給林二娘擦了擦眼淚,等林二娘哭的差不多了之后,才看了看自己的兒子,眼眶仍然發紅。
“我是鄭家的女兒不假,可……你不許再與他們有任何聯系。”
林二娘再一次垂下淚來:“當年父親都在一夜之間死于非命,不管是你還是他們,都不可能比得過父親。”
“你……如今已經是進士了,是越州林氏的進士,身份干干凈凈,清清白白。”
說到這里,林二娘語氣凌厲了起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母親,便不許與他們再有任何聯系,聽到了沒有!”
聽到這句話,林昭在心里嘆了口氣。
此時此刻,他已經基本確定,長安城里那個叫做鄭通的中年人,與他說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是真的。
自己的母親,的確是滎陽鄭氏之女,是當年扶助天子清理天下的那位宰相鄭溫的女兒!
想到這里,林昭對著林二娘露出一個笑容,微笑道:“阿娘放心,我心中有數的。”
林二娘抹了抹眼淚,又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半塊玉佛,恍然間想起了少年時在長安城的故事,她愣神了片刻之后,才扭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問道:“這塊玉,是……他給你的么?”
林昭點了點頭,沉聲道:“是兒子中進士之后,一個叫鄭溫的人找到了我,說是母親的舊物。”
“他……他還好么?”
“看起來還可以。”
林昭回憶起了鄭通的模樣,回答道:“應該沒有什么災痛,據他所說,當年他被朝廷流放到了嶺南,脫困之后又救了不少鄭家人,聚集到了一塊,這些年這些鄭家人,都在做生意。”
說到這里,林昭抬頭看了看林二娘,緩緩說道:“據鄭通所說,他是我的二舅…除他之外,我還有另外兩個舅舅在世,一個三舅,一個五舅。”
聽到這句話之后,林二娘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起來,淚如泉涌,伏在桌案上失聲痛哭。
林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在旁邊陪著她。
過了不知道多久,林二娘哭聲稍稍止歇之后,林昭才在她旁邊輕聲問道:“母親,您這些年,恨過么?”
林二娘用方帕擦了擦眼淚,哽咽不止。
“最開始的時候恨過。”
她眼眶都哭的腫了,扭頭看向林昭。
“但是你出生之后,便好了很多了。”
“那時候我就想著,能把你好好帶大,這輩子也算沒有白來,至于家里的事情…”
她神情黯然:“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父親那樣的人,說沒便沒了……”
林昭聽了這番話之后,坐在自己母親身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