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人,是老相國鄭溫剩下三個兒子,老二鄭通,老三鄭堯,老五鄭茂。
鄭家的老大與老四,還有一個老六,都死在了那場動亂之中。
當然了,朝廷并沒有處死他們,不過在流放的路上以及到了流放地之后,肯定是要吃些苦頭的,到了地方之后為了防止逃跑,還要在額頭上刺字。
鄭通運氣好一些,到了嶺南之后還沒有來得及被刺字,便逃了出來,而鄭堯與鄭茂兩個人,便沒有那么幸運,他們被鄭通想法子救出來之后,額頭上已經被刺了一個囚字。
這是一輩子也洗不脫的記號。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這些殘存的鄭家人聚攏在一起之后,凡事都由鄭通出面處理,鄭堯與鄭茂兩個人則是因為頭上的刺青,隱藏在幕后,默默做事。
看到這個藍布包袱之后,兄弟三個人都有些沉默了,良久之后,還是鄭通伸手接過這個包袱,打開之后看到里面疊放著三件冬衣,款式大小各不相同。
鄭通從中取出一件,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發現大小正合適,這個已經四十好幾歲的中年人,看著這件衣裳,不由鼻子有些發酸。
上一次他們兄妹見面只是匆匆一別,林二娘便記住了他大致的身材,做出的衣裳正好合身。
另外兩個人,也各自從包袱里拿了一件衣裳,老三鄭堯的那件大差不差,雖然衣裳有些小了,但是勉強可以穿上,只是老五鄭茂,這些年身子發福了許多,把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發現相差太多,這個有些微胖的中年人,不由神色黯然。
林昭咳嗽了一聲,對著這個微胖的舅舅開口道:“那個……要是穿不上,我拿回去讓母親改一改。”
鄭茂抬起頭,看了一眼林昭,神情依舊有些低落,他指著這件衣裳,自嘲一笑:“這是我二十年前的身材,五妹她這些年都沒有見過我,只能按著從前的樣子去做,殊不知,我這個兄長已經吃胖了許多。”
他頗為珍惜的把這件衣裳疊好放在一邊,然后才扭頭看向林昭,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小子,我是你五舅,鄭茂。”
“早就聽二兄提起過你,說你十五歲就中了進士,很是了不起,不過一直沒有機會相見,今日還是咱們舅甥第一次見面。”
有些胖胖的鄭茂咧嘴笑了笑,在懷里摸索了片刻,最終摸出了一小塊印章,遞在林昭手里,開口道:“我不常在長安,這塊印你拿著,要找我的時候便找張紙蓋上,送到大通柜坊里來,我便來尋你。”
鄭茂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意思很明顯,碰到什么事了,就找他來平事。
鄭茂身上倒沒有鄭通那種儒雅的氣息,他伸手拍了拍林昭的肩膀,沉聲道:“今日來得急,沒有帶什么好東西,來日五舅再給你準備一些好玩意兒。”
一旁的鄭堯中等身材,留著兩撇山羊胡子,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某個小鎮的教書先生,他野打量了林昭幾眼,感慨道:“一轉眼,五娘的兒子都長這么大了。”
他對著林昭溫和一笑:“我是你三舅鄭堯,身上沒有帶什么東西,便不給你見面禮了,以后再補給你。”
說著,他看向林昭,輕聲問道:“你母親好么?”
林昭點了點頭:“現在挺好的。”
“也就是說之前不好。”
鄭堯扭頭看向鄭通,嘆道:“二兄,五娘仍然認我們這幾個兄長,而我們幾個,這些年卻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當年站穩腳跟之后,就應該把五娘接出越州。”
鄭通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林昭面前,面色平靜:“三郎何時去詹事府報道?”
聽他這么一說,很明顯,林昭身上這個詹事司直的差事,他也早已經知道了。
林昭坐直了身子,看了自己這三個舅舅一眼,咳嗽了一聲之后說道:“東宮官沒有什么事情可做,準備過了上元節之后,再去詹事府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