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簡這層關系來論,林昭與李煦還真是師兄弟,只不過這層師兄弟的關系比較勉強,屬于可論可不論的程度。
說白了,還是要看個人混的怎么樣。
假如林昭是長安城里的一個八九品小官,當面見到李煦,就算他肯厚臉皮喊李煦一聲師兄,后者也不會答應。
畢竟林昭并不是林簡的親生兒子。
可如今林昭混的還算不錯,那雙方都會很開心的認下這層師兄弟的關系,就算林昭不喊李煦師兄,李煦也會喊他一聲師弟。
所謂人情,大約就是這樣。
拿到了這塊牌子之后,林昭直接騎馬離開了刺史府,親自來到了青州的西城門,出了城門之后,就看到形容有些邋遢的李煦,與十幾個騎士一起,靜靜的在城門口等著。
走的近了,林昭剛剛翻身下馬,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心中就暗暗有些吃驚。
主要是對李煦的狀態有些吃驚。
這可是大周未來的宋王,正兒八經的天潢貴胄!
當初,李煦駕臨越州的時候,一身紫衣飄飄,分明就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后來在長安城里,林昭每一次見他,李煦也都極為注重外表,從來不會失了天家的體面。
但是現在……
這位曾經的世子殿下,不僅胡子拉碴,而且衣服也有些破舊,看起來甚至是好些天沒有洗澡的樣子……
林昭把手上的韁繩隨手遞給城門口的衙差,三兩步走到李煦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者,然后躬身行禮:“下官青州刺史林昭,見過世子殿下。”
聽到林昭這個稱呼,李煦微微皺眉。
他上前攙扶住了林昭,搖了搖頭:“師弟怎么離開長安一年,便不認得人了?”
林昭笑了笑:“自然是認得的,只是該行禮還是行禮,不然七叔知道了,也要說我不知道禮數。”
說完客套話,林昭一邊引著李煦進城,一邊問道。
“殿下怎么搞成這個樣子?”
此時的李煦,比起從前長安城里的世子殿下,不僅是邋遢與干凈的區別,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跟從前大不一樣,看起來……看起來像是斗志全無,被人吸干了陽氣的那種狀態。
“什么樣子?”
李煦扭頭看向林昭,反問道:“變得不修邊幅了?”
林昭搖了搖頭。
“外表光亮與否,倒不是什么大問題,只是殿下與從前好像大不一樣,精氣神統統消失不見了。”
聽到這里,李煦愣了愣,然后微微搖頭,聲音沙啞。
“三郎說的不錯,洛陽一戰,我雖然沒有死在那里,但是也丟了半條命在那里,被人帶回長安之后,便像是行尸走肉一樣了。”
這位曾經的世子殿下滿臉疲憊,語氣中是深深地自責。
“丟了河南府,便是丟了半個天下,日后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是李家的千古罪人…”
聽到這里,林昭總算明白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了。
感情是把洛陽戰敗的責任,統統攬到了自己頭上,難怪這位曾經意氣風發,做什么事情都干勁十足的世子殿下,會突然變成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模樣。
“河南府的戰報,我在青州也看了。”
林刺史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嘆了口氣:“若長安禁軍,都讓師兄帶著去守河南府,河南府仍舊丟了,那的確是師兄你推脫不開的責任,可當時師兄只帶了十二衛中的一衛,加上一些地方上的府兵而已,與范陽軍實力懸殊,丟了河南府……”
“最起碼,責任不在師兄一人。”
他微微嘆息:“師兄不必過于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