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仿佛在說,還是跟以前一樣窩囊。
對于女尸喊出云書朗的名字,百里安明顯怔了一下。
這只女尸,將他當成了云書朗。
他本就是頂著云書朗的身份入的內城荒宅,他不知為何女尸會認識云書朗,但聽其語氣,想來是對云書朗較為熟悉的。
若說她目盲眼瞎,辨別不清他的模樣倒也罷了。
可是,她居然卻聽不出他與云書朗的聲音區別。
更何況,她若真認識云書朗,不會不清楚云書朗只是一個不懂修為的凡人公子。
但方才,女尸分明是與他交過手的。
百里安將心頭疑惑壓下,索性將云書朗這個身份坐實到底。
他手掌悄然撫摸了一下方歌漁的額頭,探查到她的體溫是正常的不由松了一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話音問完落下,扼在脖頸間的五指驟然發力收緊!
女尸那布滿尸毒地漆黑指甲鋒利延伸,恐怖的力量足以劃破他的尸魔之身,如刀般的指甲沒入皮肉之中,很快留下五道黑紅的血洞。
因為疼痛,百里安蹙起眉頭,也抬起右手,掌心力道如鐵鉗一般箍緊女尸的手腕,開始了角力。
他看見女尸將她那張冰冷毫無生氣的臉貼了上來,青灰色死敗的眼睛珠子泛起一片猩紅的血絲,另一只手出手如電,扼住百里安那只落在方歌漁額前的手掌。
她冰冷沙啞的嗓音聽不出任何喜怒:“你可還真是關心你的新婚妻子啊,云書朗,當著我眼皮子底下,你還敢做小動作,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
迷蒙之中,百里安仿佛在這一瞬間抓住了某根至關重要地線,頭顱被迫抬起,他深深地看了女尸的臉龐一眼,看著她眼底流露出的怨憎之色,他喊出了她的名字:“荷砂……”
原以為這一聲呼喚,會換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可是女尸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同時百里安也察覺到了,她眼底的怨憎情緒,竟然不是沖著身為‘云書朗’的他來的。
女尸平靜一笑,青灰色的眼瞳卻是越顯猙獰凄楚:“枉費你還這般寄掛我。”
百里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言對。
他是從云家下人口中知曉了浣衣女荷砂與云家公子的故事,本應溺死在邊城深湖之中的可憐女子,搖身一變,卻成為了荒宅之中如此可怕的厲鬼。
其中種種黑暗與辛酸,無從可知,也無人得知。
但即使眼前這名女尸厲鬼,兇煞非凡,但這并不能改變,她生前是一名無辜的可憐人。
百里安知曉自己現在是以‘云書朗’的身份面對著女尸荷砂,他斂起了眉目,緩緩松開死死扼住她手腕的手掌,手指生澀笨拙地揉了揉她腕間的淤青,低聲說道:“抱歉。”
女尸荷砂眼眸微微睜大了幾分,手指間的力度也不由放緩下來,她低歪著腦袋,分明無法視物,但那雙空洞的眼珠子還是下意識地對向百里安輕柔淤青的手指。
她神情惘然,呆呆地模樣看著有些傻。
顯然是沒有想到,她會聽到‘云書朗’這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