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掌心裂開的傷口如泉涌一般難以止住,他索性撕下一片衣擺,用力纏緊勒好,止住傷口。
在方歌漁的攙扶之下,兩人前腳剛一逃離出那深幽的地下室,身后便傳來轟塌的巨大動靜,鑲嵌著鐵門的地下室如同塌方一般,無數細沙壘石隆隆墜下成一個巨大的地坑。
塵土亂濺,大地崩崛,不見幽鬼郎的一角身影。
空氣之中尚自傳來急促的弦角銳利鳴音,百里安能夠肯定,幽鬼郎斷然不可能如此輕易隕落在這場蟲禍之中。
掌間鮮血雖然未再繼續流淌,難以控制的鮮血長河之力也在百里安的極力壓制下逐漸回歸平復,身體間傳來陣陣被抽空般的虛弱感。
雖然血河的力量已經平復,可方才百里安耗費極為大量的鮮血,灌溉大地,足以讓荒宅地底里的妖蟲陷入瘋狂。
一路奔逃,大地間可見無數如像是蛇類的事物在土地之中鉆拱,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之音。
兩人疾步之間,一道蛇形蜿蜒的土包忽然在方歌漁的腳下拱起,突如其來地變故換做一般女子怕是早已尖叫出聲。
方歌漁倒是腳步未歇,余光瞧見腳下變故,心知有異,靈力聚集與足下,一腳踩踏在那土包上。
動作之利落,下力之狠絕,頓時讓那道宛若正在被活物鉆拱的土包瞬間炸裂,帶著幾分濕潤的土屑迸濺開來。
看到方歌漁這落腳的動作,被她扶住手臂的百里安忍不住抖了抖身體,抿唇不語。
被踏翻開來的土壤中躺著一條鮮紅斑斕的鬼蛇,腥濃的尸臭彌散裹挾著泥土的濕意,將方歌漁足下那只干凈的小靴頓時染臟了一塊。
性子驕縱有潔癖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這個,頓時露出了難以忍受的崩潰表情。
那只在土地間游動的鬼蛇卻是在方歌漁下腳前就已經死了,那泛著惡臭的尸氣也是源自它身。
半邊蛇軀都被啃食成了黑色的骨骸,血色的沙蟲盤踞在骨頭間。
似是聞著了活人的氣息,那鮮紅的飛蟲便如被風散開的血色蒲公英,紛紛朝著方歌漁的雙眼里紛涌而來。
方歌漁面色發白,剛欲取火符燒殺這群妖蟲。
就在這時,手腕卻是忽然被一只沒有溫度的手掌溫柔反扣握住,順著力道輕輕一拉,便將她帶退兩步,護在身后。
夜光下,百里安一雙眼睛如被鮮紅的火焰點燃般,泛出妖異鮮紅的光來。
吃人素來都從眼睛下口的成群妖蟲們,瘋涌的動作頓時一滯。
雙翅銳利的振動聲也變得溫馴下來,那細若顆粒的妖蟲看不出有半分變化,但氣息卻是明顯變得乖順臣服。
百里安眉心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眉心之下是靈臺,再次動用六河的力量,身體間隱隱傳來反噬的征兆。
強忍著痛意,下達一道指令,驅散開了這群妖蟲,百里安身體一晃,就被方歌漁眼疾手快地穩穩扶住。
荒宅滿院妖息,天邊卻是一片清清冷冷的銀月寒色,天地間不知何時又開始降雪,雪意極寒。
可天上那抹銀鉤殘月卻依然未叫云層給掩去,慘淡的月光鋪了下來,渡在他的臉上,更顯氣色蒼白虛弱。
方歌漁面色說不出的難看,見他平日里能夠自由收起顏色的血瞳此刻也是在暗間里明滅不定,像是一只噬人的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