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執蘿卜的胖爪子正透著一抹殷殷濕紅,胸腹間留下一道被食人花啃食出來很深的血口,一只小短腿還緊纏著一根漆黑的鬼藤。
那條鬼藤雖然被劍火斬斷,但阿伏兔不識這是千喪鬼藤,一旦被纏上見血,斷不可用斬斷脫身之法。
因為鬼藤與主體斷裂之后會變得無比堅韌不催,且在肌骨之中越勒越緊,直至勒得血裂骨斷,不然不會誓不罷休。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它腳步放緩。
主要是此刻它正在在渡一條溪河。
溪河很淺,粼粼水波之下,沒有河蝦游魚,只有噬人愛吃生魂的無數陰靈藏于其中。
因為阿伏兔天生的種族威壓之勢,隱藏于溪河之中的陰靈不敢隨意靠近。
可是長年累月,河水養陰靈,久而久之,這看似清澈見底的河水之中,自然形成了噬人的煞氣。
煞氣入骨,侵的是魂魄。
這個滋味并不好受。
鬼山共分三境,一境比一境絕危,上層第一外境尚且可以御劍飛行,到了第二層,便有禁忌,無法御胡蘿卜飛行。
阿伏兔從未深入過鬼山,想來那個瘋女人取鬼草也是在外境之中。
“兔兔,兔兔。”小姑娘想摸摸兔子耳朵,可是好幾次都被它嚴厲冰冷的目光拒絕。
她心知兔子不喜歡隨便被人觸摸,就朝著它耳朵吹了吹氣,小聲問道:“為什么你個頭這么小,卻背得動這么大的三兒啊?”
季三兒怕鬼,尤其是這個群鬼肆虐環繞的世界里,她總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好吧,哪怕兔子不是人,而且也不會說話。
“兔兔,兔兔,為什么你的胡蘿卜能噴火啊?”
光線昏暗,小姑娘并未察覺阿伏兔身上的傷勢,叨叨個沒完沒了。
兔子轉過半個腦袋來,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并不如何兇狠,但仿佛在說‘你再吵我耳朵,我就將你仍進河里喂鬼。’
小姑娘立刻老老實實閉上嘴巴,不敢再吭聲。
哪怕她還有一肚子疑問,比如說在這個暗無邊際的奇怪世界里,岔道山路千奇多,為什么兔兔前進的方向毫不遲疑,就仿佛早已知曉自己的目標在哪似的。
雖然感覺前方的路途還很遙遠,季三兒依靠在阿伏兔并不寬闊,甚至有些柔軟的背上,卻有種莫名的安心。
她想著,回家找到姐姐以后,一定要讓姐姐給兔兔煮一碗好吃的胡蘿卜青菜面。
鬼山黑沉,深淵無語。
陣陣陰風不知從何處起,拂面而過,寒在心底。
百里安是被砭骨的寒意凍醒的。
風過樹梢,寒意漸盛,枯木指頭,在風中沙沙作響,好似黑暗中小鬼竊竊。
當他睜開眼睛,眼前是無邊的黑暗,偶有碧色的微光與螢火,在枯藤荒草之中浮離而出,點墜著無邊的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