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嘆了一口氣,站在他的腿上就開始比劃。
爪子在自己腦袋上比了比,表示自己這個破殼子更不好用,個兒矮小,屁大點高,跳起來都拍不到他的膝蓋。
然后又可憐兮兮地拿出那半截胡蘿卜來,一臉幽怨地摸著胡蘿卜,仿佛在說兔子的武器都是這般寒酸。
最后又伸出一只毛茸茸地小短腿,泫然欲泣的模樣,表示你一步抵過我五步,還有什么可嫌棄的?
百里安目瞪口呆,他家兔子不通人語,竟然還能夠變著法安慰人,真是多才多藝。
不過見兔子眼底的低落與無奈,是真的對這副身子十分不滿意。
百里安反過來安慰道:“小兔你這是一副妖身,雖說如今不甚便利,可是只要潛心修行,來日必能夠化形成人的。”
不像他,雖說蘇靖身子好用,能夠嘗出人間百味,知春秋暖寒,是他這一世再也求不來的美好。
只不過再美好,這也是一副女兒身。
若是蘇靖的魂魄招不回來,那可真是令人頭大得緊。
不知何故,鬼山之下的雪勢愈發的寒盛了。
這一片雄峻連綿的漆黑山脈,如同一柄即將被冰封雪藏的萬丈魔刃,本就極少綠意的世界,再被玄白之色一掩,只剩下望之生畏的森嚴與詭異。
百里安知曉二境絕非善地,須得盡快離開。
蜈面女那一口所咬極深,傷口遍布范圍也是極廣,處理起來較為麻煩。
好在他是少年體格,蘇靖又高他半頭,百里安也并未做他想,反正酒酒有方歌漁在周旋,也不會來此。
面對自己的身體,倒也沒有那么多的忌諱,索性半倚在淺淺的溪河之中,將本體圈攬入懷,以便穩好身體,省的硬邦邦的身體老是從河水中滑落。
兔子變得十分安靜,靜靜地看著河水中這一幕,宛若陷入某種沉思。
百里安處理傷口的手法嫻熟,遍布大半胸腹的濁息黑氣,很快被清理干凈,流血的傷口也用繃帶一一纏好。
正在系衣帶時分,河對面密林之中,傳來簌簌之聲。
是腳步聲。
而且并非一人之腳步。
那腳步聲一前一后。
前方那道腳步匆匆,顯得十分不耐,似是欲擺脫身后之人的緊隨。
而后方更為深密的叢林里,傳出了嬴袖無奈的聲音。
“鬼山二境危險重重,四野皆是妖魔鬼類,尹姑娘你無視規矩渡河,已是耗費了大半靈力,體力必然不支,何必再倔強強撐。
我這一行隊伍雖說并非具有暢行鬼山的通天之能,卻也還算團結,不懼外敵所侵,怎么也比你一人孤立無援得好,尹姑娘……”
一聽那尹姑娘三個字,百里安頭皮發麻,心知要壞事。
他僵直起身正欲逃離此地,卻是來不及了。
一只被緋紅大袖所攏的素凈手掌不耐地撥開長長的蔓草,蕭瑟卻不失動人的身影在黑暗中隱現而出。
秀麗的眉眼間盡是不耐的戾意與反感,腰間寒止隱隱而鳴,似是隨時都有可能出鞘載她過河。
誰知,下一刻,寒止隱鳴,驟然無聲。
踏過蔓草的那只秀巧小靴陷入松軟濕潤的草地里,就此僵住。
在身后緊隨卻又不敢跟太近的嬴袖見她停下,心中不由大喜。
還以為她是被自己的懇請留下的言語所打動,忙追上去,正欲乘熱打鐵,卻聽背對著他的尹白霜發出一聲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