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陰雪未絕,事已定塵埃。
直至幽鬼郎一死,在這世上便再無鬼山第三境了。
一切仿佛皆從定局,雖然第二河狂怒至極,卻也懂得及時止損。
他一掌掃開向來殺來的眾人,冷哼一聲,便見隱于黑暗之中。
百里安看了一眼立在漫天飛霜中的白衣女子一眼,不知是偶然還是意外,她所立方位離他并不遙遠,就在三步開外。
宛若天上銀雪一般的人物,如今卻給人一種近在咫尺的錯覺。
青絲風凌,鴉羽般的墨發覆落上了一層淺淺薄雪,愈發襯得她冰肌玉骨,雪一般清冷。
伴隨著百里安的目光,一縷雪花恰逢沿著她雪白寬大的后領落入那纖細易折的秀頸之中。
看起來很冷的樣子。
百里安手臂一展,琉璃傘面傾覆大半過去,遮去大半風雪。
斬情無聲歸鞘,蘇靖側眸冷淡地看了他一直,雙眸墨黑,內里毫無波瀾。
可是她并未推開琉璃傘,只是靜靜地看著百里安,也不說一句話。
氣氛忽然就變得怪異了起來。
百里安感覺若是自己不說些什么,她能用這樣淡淡的眼神一直看下去。
“咳……幽鬼郎這算是死在蘇靖姑娘的手中,如此算來,仙陵城大考的第一個試題,還是讓蘇靖姑娘解了。”
蘇靖終于收回目光,她道:“我無意于仙陵城。”
百里安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果然,他不擅應付這樣的性冷的女子。
兩人俱是沉默。
百里安低頭看著腳下大地,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她接下來有何打算,這琢磨著如何與她道別。
余光微動輕撇,無意中卻是瞧見蘇靖目不斜視,一只手并未垂于大袖之中,正以手指慢慢摳著云袖上的白鶴線紋。
那只手指甚是靈巧,不多時她袖間的暗紋白鶴就少了一只尖尖小嘴。
一根歪歪擰擰的長線掛在她的袖口間。
若是放任不管,怕是整個鶴腦袋都要沒。
百里安微感差異,于是便問:“蘇靖姑娘可有苦惱之事?”
“未有。”答話時,蘇靖那根略顯煩躁的手指很規矩的安靜了下來,端莊地搭放在左手手背上。
蘇靖姑娘目不斜視,端的一副不怎么平易近人的清冷模樣。
她言簡意賅,又惜字如金。
百里安心道她正道仙門出身,對那第二河、幽鬼郎之流何等鐵面無私,冷酷無情,想來必是十分反感厭惡他們這類妖魔。
估計是念著那兩次救命之恩,這才繃著臉并未對他發作。
實際上想必是早已不耐他的接近與交談了吧。
百里安素來是個知情識趣的好性子,嗯了一聲,便不再出言擾她耳朵了。
誰知,那只安靜下來沒多久的手指,又開始摳袖口上的線紋了,而且動作還更快了一些,透著一絲焦急之意。
百里安終于察覺她的別扭了。
心道莫不是與第二河交手時受了什么暗傷,拉不下臉來問他尋要傷藥?
正想細問,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沉悲怒吼,似老鷲瀕死時最后的兇狠與悲狂。
“這……這該死的幽鬼郎,他怎么突然發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