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君在她身邊不遠處架了一個小火堆,插著幾根烤串,慢慢轉烤,若是安靜不鬧騰了,小姑娘的樣子也是頗為乖巧可愛的。
女官青玄今夜亦是飲了幾杯三清酒,眼眸微熏,倒也未失儀態,今夜不需要她奉茶,難得休息,半倚在一張玉枕涼榻上,任由春夜寒風拂面,吸去醉燥。
她忽然翻了一個身,一貫知禮守規的她,難得心浮氣躁了一回:“娘娘。”
君皇娘娘端著茶杯的手很穩:“嗯。”
青玄憤憤:“我們到底還要看這場鬧劇折騰到什么時候?那可是魔界四河,那少年好歹也是新城主,您就這么坐看他們……他們在您眼皮子底下干出這種事來嗎?”
夜間采露的輕水女官笑了笑,道:“這小公子倒是好腰。”
小山君手中的一支烤串忘了打轉,被烤焦了,她睜著一雙明媚天真的大眼睛,仰起小腦袋:“娘親,你們在看什么鬧劇,為何我什么也瞧不見,還有好腰是什么意思,輕水姐姐是在夸誰呢。”
君皇娘娘附身喂了她一口茶水,并不嫌棄得將她手中那根烤焦的烤串給取來吃了。
她垂眸一笑,可是眼睛里的笑意略顯淡漠:“年輕人,有朝氣,鬧騰點終歸是好的。”
“娘娘不覺得那四河實在是太過于猖狂無度些了嗎?她當仙陵城是什么地方!”
“猖狂?”女人唇角輕勾,語氣隱隱輕蔑:“那不知比起當年那場天地初分的神魔之戰里,在兩族不死不休之際時,我們家那位君上日日不惜折了身骨也要去往魔都之森,誰又更加猖狂呢?
他日夜流連忘返落與他土之鄉,即便是埋骨在了那處地兒我也不甚在意,只是他丟了不能丟的東西,這一丟便是是幾百萬年……”
她輕輕一笑,繼續道:“倒是硬生生將魅魔這個氏族扶了起來,今夕更是出了一個魅魔一族的河主,倒也算他做了一件天大不得了的壯舉了。”
青玄面色復雜,道:“娘娘,君上丟失的神源不僅關乎他自身道脈,更關乎于昆侖水澤之靈韻,如今君上神體難承天運,日夜汲取昆侖山上的水脈靈澤來護神體,從未替娘娘考慮過……
縱然是仙尊被娘娘有天大的恩情,也該還完了,如今那神源化作傳承,便在那只小魅魔的體內,娘娘何不殺了那魅魔,取回神源……”
“取回神源?”滄南衣淡淡側目,平靜一笑,道:“取回神源再交予君上,最后再任由他揮霍干凈,再養出一批不得了的小魔女們來?”
他管得住自己嗎?
青玄頓時禁聲。
滄南衣抬首望向沉沉夜色,她忽然想起了從冰棺之中出來的那個女人對她說過的一番話。
昆侖之危可解,關鍵之所在便是那尸魔少年身上。
只是她所提出來的那個解局之法,屬實叫人覺得有些可笑。
她不會選擇這條路。
但那少年與她,的確有用。
至少,比那此刻不知去哪廝混的君上陛下稍稍有用那么一些。
那只小魅魔算是一個小禮物,送到了那少年的身邊。
至于今夜,能夠取回多少神源,那便看他自己的本事與造化吧。
好歹也是魔界四河河主,魅魔一族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又身負道之神源的核心傳承。
她并不期待那少年能夠取回多少神源回來,以他那小身子骨,能取來百分之一怕都是件奇跡了,雖然少是少了點,但或多或少對她還算是有點用處。
她低頭抿了一口茶,道:“若是他能撐過一夜,倒也算是有點本事,如此倒也不妨帶回昆侖,由小綠瓜你親自教導培養。”
青玄心想,那可是魅魔啊,撐過一夜那還不得躺著出來?
娘娘這心可真夠狠的。
饒是當年的君上陛下,也難以不眠不休地努力一晚上吧?
天光初透,終于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