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仙舟,駛向天璽。
百里安無精打采地趴在船頭護欄上,任由冷風灌面,劍袍亂舞。
云容站在他的身側,看著東方啟明,平日里素來清亮的眼神此刻仿佛都像是死掉了一般。
雖說越女答應了不將此事告訴第四人知曉,可兩人仍舊忘不了越女承諾保守秘密時那不受控制嘴角上揚用力憋笑的神情。
“唉。”百里安嘆了一口氣:“咱們這下可算是將把柄落在了越女師姐的手里頭,日后見了她,我們可都要放尊重一點。”
云容揉了揉眉心,頭疼:“二師姐性子很好,這點你可以放心。”
天地浩渺,浮云繚繞間,映得整個仙舟縹緲起來。
百里安回首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船頭甲板,目光忽然一動,再度變作了貓兒桃花的模樣,跳進云容的懷里。
他忽然冷不丁地問道:“師姐當初給我取名叫桃花,是不是因為師姐身上也有朵桃花?”
仙舟高處不勝寒,風極大。
懷中的貓兒小小一只,云容擔心他被風刮走了,雙臂收攏將他抱緊懷中。
她低眉看著他,知曉他是在意指她身上的那塊胎記,不由笑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給你取這個俗氣的名字,你又知道了?而且你這是做是什么,閑笑話給人看得還不夠嗎?趕緊給我變回來。”
“好啊。”百里安蜷在她的懷里,嘴上應得倒是勤快,可身體卻是一點動作都沒有。
云容瞇起眼睛,伸手作勢要去拔貓兒的胡須:“你這是在糊弄誰呢?”
百里安抬起頭來輕笑目光干干凈凈,赤誠且認真。
對上貓兒水藍色的眼睛,云容探出去的手指驀然一顫,又怯怯地蜷了回去,她偏開臉去,脖頸與耳朵都紅了。
分明已經過去了好幾日,可偏偏他這一聲‘好啊’叫她聽懂了。
他哪里是在答應她應該變回去,分明是在答復她那夜給出的意愿。
她說:師弟,我們一起生個孩子吧。
他答:好啊。
時隔整整三日的答復,卻一點也不叫人覺得晚了。
便是這個一點也不遲的回答,忽然讓云容明白了,她這一輩子怕是完了。
她見眾生皆無意,而不知眾生里的那個他終是成為了她安穩歲月里的節外生枝,讓她不再心心念念癡于山上雪,手中劍。
云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有這么一個人,會讓她想要同之一起賞流河山川春夏秋冬,看盡了世間有無,樵采打漁為生。
想要同他一起,嘗遍人間喜樂,做一回世俗夫妻。
智者不入愛河,遇他,她可不做智者。
“其實師姐不必同翠花爭魚吃的。”百里安在她懷中仰起頭,隔著衣衫輕輕舔舐著她肩下胸前桃花。
“因為師姐只會養一只貓,貓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所以下一次,不論我變成何種模樣,阿容都不許再將我認不出來了。”
淡淡一言說得極鄭重,微妙的稱呼轉變,從師姐到阿容,帶著幾分難訴的纏綿,雖非情話卻更似情話。
慢慢地,從未擁有過濃墨重彩的感情的女子也紅了臉,如飲酒,眼里有了灼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