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茅臺,今天我算是沾老關的光了!”既然都不是外人,厲老爺子也就不客氣了,接過茅臺美滋滋地說道。
“來,咱們先坐著,我閨女兒馬上就把菜做好了!”關老爺子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就著自己做得點心聊了起來,講起了他的美食人生。
“我年輕時的嗜好就是做菜、釣魚。那時候物資不豐富,還要用肉票買肉,這更加讓我學會怎么充分利用手頭上這點東西;比如肉,瘦肉精,留下來炒菜,肥的部分炸出來,留著油熬白菜,煉油剩下的油渣又可以卷餅。”
“很多年前,我們全家一起到豐澤園、萃華樓這些老字號吃飯時,我就偷偷地取經去了,人家菜里給配的椒鹽,我吃一半,帶走一半,回家給攤在一張白紙上,拿出放大鏡、鑷子,一點點撥拉著,一點點琢磨:這椒鹽里有灰的、黑的、黃的,我看一下比例就大體明白了他們的配料了。”
“去全聚德吃烤鴨,別人都醉心于美食佳肴,只有我一人總往后面廚房跑,至少知道整個過程、做法是怎么樣的;琢磨明白之后,就自己動手配制、調試,我教應用數學是混飯吃,讓我教烹飪才應該是正職。”
“我們家是正宗的八旗子弟——正白旗人,我爺爺原是內務府大臣,官職為都統,那時候光祿寺設計菜譜、寫菜譜,再由二品官檢查合格后才能加工制作,當時的宮廷菜糅合了漢、滿、蒙、回多種民族菜系的精華,樣式種類繁多。”
“爺爺好吃不好做,他管過御膳房,知道其中一二,菜單審久了,上面的菜自然也就記住了一二,等到辭官后才就把他記憶中那些宮廷菜寫下來,上面寫如何取料、配料,也寫了簡單的做法,但不是很細,過節的時候我們就學著做。”
“十來年前的時候,我因為出身的問題,被停課了,不過還好,我身體不好,人家也沒讓我去干校,就讓我待在家里,從一開始到回學校,我在家窩了七年時間。”
“這七年里我就干了兩件事兒,一是繼續琢磨我的應用數學,靠了這點積累才能繼續在學校教書混飯吃;二就是在家做飯了,把我爺爺當年留下的菜譜翻出來,再回憶當年下館子時候學到的東西,慢慢琢磨怎么樣才能把菜做好!”
“時間一長,我這廚藝漲得倒是比數學快多了,把幾個孩子也帶成了好吃鬼,只要沒事兒,我們一家老小就自己倒騰吃的,最開始我掌勺,他們把菜切好、料備好,我最后操持出鍋;現在年紀大了,兒女也練得差不多了,我就指點一下火候對不對,汁兒調得好不好,此中過程的嚴格程度也絕不亞于我在課堂上講授應用數學的態度。”
厲老爺子繼承了老北京人的優良傳統,這一通故事講下來風趣極了,聽得林樓和關院士都入了神。
“前年國慶35周年,中國中央電視臺和《中國食品》雜志社聯合舉辦一個烹飪大賽,他們都攛掇我報名,但是我現在老了,比賽要從刀功開始比起,比如切肉絲要講究粗細長短,光這一點我肯定就過不了關,我們家商量了下,就把我二女兒莉莉派了過去。”
“那次全國有2800多人報名,考試第一道關是筆試:用豬肉、雞蛋、雞、魚、土豆、西紅柿和油菜等配菜設計菜譜,先淘汰了一批人;第二道是實際操作:設計一桌宴席,莉莉花了倆個小時內做出了14個菜,拿下了第一名。”
等講完故事,菜也上來了,醬黃瓜、芥菜墩、北京熏肉、澆汁活魚、清湯燕菜,都是日后厲家菜的招牌菜,林樓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比他后世去嘗的時候要強上不少。
現在可是給朋友做的,而且只用做幾道菜,后世可都開了分店了,一天下來那么多客人,用心程度肯定是不一樣的。
大家邊吃邊繼續剛才的話題,林樓嘗過菜品之后,對厲老爺子的手藝充滿信心,于是稱贊了一番他們家的精妙廚藝后說道,“就您這手藝,要是開飯店,那絕對能賺錢!”
“也有好多人這么說來著!其實我也想開!”厲老爺子一生熱愛美食,所以并不覺得自己一個大學教授去開飯館有啥丟臉的。
他嘆了口氣,伸手那么一劃拉,“你們也看見了,我家就這么大,還得住七口人呢,那還有開飯館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