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個時候,換血的大拳師在萬人規模以上的戰場中,已經不能任意馳騁,兵卒的刀劍有一定的可能,斬破他們的皮膚,淬毒的弩箭,若是中上一箭,都是莫大的麻煩,而如果披上重甲沖刺,又有被火銃火炮圍殺的危機。
軍隊的整體戰力,比起一千年前,早已經是翻天覆地的差距。
而完成了換血的頂尖武人還是那么稀少,拳師的上限,也未曾超越千年前那位已經被神化的初代皇者。
于是,即使是那些稱王稱皇的武者,也不再被視為正面戰場上決定性的力量,只是當做重要的戰力來看待。
像是北漠和大齊這樣,能發動數十萬大軍參與的大型戰爭,若再有人說,只憑寥寥幾個武夫就能論定勝敗,那是要被所有人笑話的。
然而,到了今年,已經停滯了千年的武學、武道,也開始向前了。
而且是被那神秘未知的力量推動著,飛躍式的向前,像是在剎那間,就跳過了比百年千年光陰更漫長的發展,把所有的錯誤規避,把所有的關卡壓下,把正確的答案放在此世的武者面前。
于是,那些付出了可怕的艱辛,攀升到了頂峰的人,與兵卒之間的差距,再度被拉開了。
只因這樣的突變來的太激烈,太急促。
所以,哪怕是身體已經接受了這樣的變化,已經開始學習那些功法,但絕大多數人的思維,還沒有從過去的模式中解脫出來。
即使是賀蘭,也沒有。
——在今天之前。
“都白土,去把所有百騎長以上的人,全部召集過來,讓他們著甲,帶齊武器。”
心中激烈的情緒不曾繼續顯露在外,賀蘭如同雕像一樣,在那坐墊之上靜默了許久之后,并沒有繼續解釋他所說的錯誤,開口就是一道不明所以的命令。
都白土只言片語也不多說,領命去了。
賀蘭在祖廟偏殿之中坐了小半個時辰,跟大祭司說了幾句話,直到天已經黑了的時候,祖廟里里外外亮起了火把、油燈,照得通明如晝,北漠軍中百騎長以上的人,全部聚集在門外。
雖然人數不多,卻軍容整肅,這里的人,每一個都是北漠那一年四季都狂猛的風霜里磨礪出來的悍勇之士。
他們在賀蘭從偏殿中走出的時候,一起躬身行禮,堪稱嘹亮的聲音,整齊劃一,向他們的王者問候,恭敬而雄闊的傳遍了整個祖廟。
賀蘭望著他最引以為傲的部下們,眼前似是亮了亮。
只是同樣站在眾人之中的都白土直起身來的時候,恍惚間覺得此時的賀蘭,與不久前的精神面貌有大有不同。
他們的可汗,在面帶微笑向他們說話的時候,都白土竟然覺察出少許哀憐之意。
那是很少、很莫名其妙的情緒。
尋常人等,比如周邊的這些將領同僚,根本沒有任何一人察覺,在他們眼里,賀蘭仍然是那樣自信豪邁,在輕松隨意的神態之中,透露出無比的威嚴。
都白土一晃神之后,也已經察覺不到那種情緒,但他不認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此時,拔刀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都白土回過神來,望著周邊的人,肅然敬畏的拔刀,這才依稀一起,剛才賀蘭說的話。
剛才賀蘭是說。
“大戰將起,我想看看,我的勇士們到底掌握著怎樣的力量,來!拔出你們的刀,將弩箭上弦,不必掩飾袖里的飛鏢,囊中的毒蜂,向我進攻。”
見眾人已經將自己的狀態調節到最佳,做足了一切準備,賀蘭的視線放在都白土身上,笑道:“四帥之中只有你在,那你也要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