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身影如謫仙般落定于墨色船板上,看著她的船只逐漸淹沒在漫天的火舌里,江面因烈日而瀲艷氤氳,一陣陣活體遭火灼的焦臭味彌漫在空氣中,被漁網包覆的幾個人也在繩索被燒斷后散落在船板。
隨后,江面上出現了數艘船,竟絲毫沒有猶豫地投入救火,似乎早就預料一般地澹定,整個過程靜默無聲。
不久后,沒有完全燒毀的船只,載浮載沉地飄搖在蒼藍江中,兩艘船捆綁了船只,不知要將殘骸送往何方。
一道迅捷的身影輕點江面來到船上,恭謹地持著男人揖禮復命。
“行了,將船只送往冀州城,你親自跑一趟北雍,免得一堆人擔心。”承昀揮了揮手遣退了來人。
暗衛領命后,又迅速回到小貨船內,領著船只緩緩離去。
“你不信任裴承兩家所有的脈絡了”方才差點就燒著了衣物,顏娧本想叨念幾句,一聽他的安排也立即明白了為什么。
“不信。”承昀無奈地勾了下薄唇。
頓了頓,顏娧認同了他的想法,能混進西堯皇宮與趙太后聯系,又能將殺機送到兒子身邊,那絕非一日兩日能觸及的影響力。
想除掉厲煊留在西堯的勢力,如若不下一次狠手的確很難辦到,她明白這件事兒沒有什么兩全的辦法,誰能保證留下來的人,忠心剩下多少
不說別人,連她也沒保證能完全信任啊
“當初攝政王府給厲煊了多大的方便,今日就得承擔多大的風險。”承昀臉上那掩不去的苦笑,說明了眼下的被動,“這也是為什么父王會訓練慣性遷移的候鳥,來為我們傳遞消息的原因。”
“你父王當真把厲煊當兒子看待了。”顏娧懂得那種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遺憾,眼下的被動的又何止承家
白露與谷雨已經為此殞命,如今僅剩厲行為保全兄長性命,仍得定期傳遞消息回東越,傳遞什么消息又是黎祈說的算,裴家的事兒也算告一個段落了,誰曾想西堯這邊的問題也不小
眼前的男人難掩墨眸里的失望之色,似乎完全無法接受厲煊的薄情,握了握健碩的長臂,腦瓜子一時轉不清該如何安慰。
“一切都會變好的。”顏娧當真沒看過他這般傷心難過,多年的情誼不復昨日,是該難過但也該繼續往前走。
此時,遲遲等不到人的相汯,開了艙門走出門外,瞧著相互依偎的兩人,心里泛滿了說不上來的酸,“夠了沒我都等老半天了。”
熟悉的醋勁令顏娧訝然回身,才想著是誰來操控船只,答桉就送上來了,這是把任劭安頓好了
“我還要安慰。”沒給顏娧理會來人的時間,承昀傲嬌地攬著纖腰,盡是賭氣道,“沒給我安慰,身心不爽利。”
顏娧嘴角抽了抽,莫不是這個男人打從剛剛就一直在演戲
一個在風堯軍里刻苦磨煉成長,不光磨煉身軀也磨煉心靈的男人,怎么可能因為同門背叛而傷心得不能自持
這分明是在演戲故意裝出可憐樣博取她的同情,好滿足他能在相汯面前顯擺的本錢,她怎么就同情他會難過了呢
當真是信你個鬼了
“小妹兒,我這么辛苦東西奔波,都沒能給我一點鼓勵”此時的相汯也擺出了一臉疲累的樣子,“要追上妳的船可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