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使的反問,讓鄭俠如一愣,他早就習慣了灶丁煎鹽,那曾想到其它。
“這今日亦非往日,唐宋之前,可以民制鹽,然今日之境,鹽課為天下之要稅,非得有灶戶煎鹽不可……”
鹽課!
也許,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對于官府來說,他們希望通過對灶丁控制食鹽生產,從而獲得盡可能多的鹽課。
“這淮南灶丁不過區區六萬之數,目下這些灶丁皆欲從軍脫籍,若是安撫使于此募兵,雖然可募數萬兵卒,可若是沒有灶丁日夜煎鹽,且不說,天下百姓恐陷淡食之苦,官廳亦無法得到鹽課,屆時只恐安撫使無充餉之銀。”
近乎警告的話語,從鄭俠如的口中傳來時,朱明忠只是略微點一下頭,他并不是迂腐之人,如果不是因為灶丁是目前江北最容易征召的兵卒,在每年上百萬兩鹽課與灶丁的自由之間,他會選擇前者。
但是現在……
放良是虛,征兵才是實!
“從軍放籍”不過只是吸引灶戶從軍的借口。鹽課重要,可若是不能擊敗達素的十萬清軍,這鹽課不過只是滿清的鹽課。所以兩者相比,他選擇了前者。
但,鹽課同樣也很重要,在擊敗滿清之后,這兩淮的鹽稅,將會是忠義軍的根基!
一方面是需要灶丁當兵,從而保衛江北。另一方面是無灶丁即無鹽,無鹽即無鹽課,無鹽課就無充餉之銀。
自相矛盾的問題,再一次擺在朱明忠的眼前,讓他頓時變得沉默下來。
怎么辦?
眼見安撫使似乎有些心動,鄭俠如連忙繼續勸阻道。
“安撫使,以下官看,既然目下江北局勢急需募兵,這鹽場之中,青壯甚多,安撫使不妨定額只募三萬,如此,雖說于鹽課有一定影響,卻不至令鹽場生產停頓,以至于鹽場無鹽可出,官廳亦無鹽課可收。安撫使以為如何?”
不得不說,鄭俠如的建議很讓人心動,但是蹙著眉頭的朱明忠看著那沿里數十里的灶火時,便出言說道。
“煎鹽生產與距海遠近呈逆向關聯。離海水愈遠,溝通潮水、汲鹵制鹽就愈困難。灶民不得不為追逐潮水而頻頻東移,生活的環境皆為濕地……”
嘴上說著煎鹽的時候,他又指著那海上的灘涂反問道。
“既然蒿草煎鹽費時費力,且灶丁貧苦不堪,為何為改為鹽田曬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