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老相國的福,還好,還好,倒是您老,可得注意身體。”
這太監走到范文程的身旁,伸出一只手來攙扶著范文程。
“天色黑了,老相爺慢慢走。”
這太后的身邊太監以一種近于平時對太后說話的口吻關照著范文程。同時,又對著附近的小太監吩咐道。
“沒眼力的東西,還不把燈籠點得亮亮的,為老相爺引路!”
數盞宮燈一齊點燃。四盞在前面開路,兩盞在后面護衛,中間,太后身邊太監親自攙扶著范文程,跨過景運門,向著慈寧宮走去。范文程自家帶來的奴才、轎夫都被攔在門外。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終于來到了慈定宮,這里的光亮明顯亮多了。當范文程跨過進入慈寧宮前院時,眼前甚至適應了好一會,才適應這宮中的光亮。跟在太監的后面,范文程一直走進門外方才站定。
一會兒,那太監掀開簾子,對門外的范文程說。
“老相爺,太后叫您進去。”
范文程邁進門檻,先是肅立站定,然后跪下,摘掉那一等子的紅頂帽子,將它放在一旁,磕了一個響頭。然后再站起,左手捧著這頂帽子,向前邁進幾步,來到太后前邊,又跪下,將帽子放在手邊的地磚上,用遼東口音的漢話喊道。
“奴才范文程叩見太后,祝太后萬壽無疆!”
這奴才之名,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他那老臉上沒有絲毫不適,盡管在家中動輒斥責奴才,但在這里,同樣身為奴才的他,卻深感榮幸,因為這奴才不是尋常人能當得的。
“起來吧!”
昭圣皇太后輕輕地說了一句,又對著站在門邊的太監吩咐道。
“還不快給范文程搬一張凳子來。”
“謝太后恩典,奴才不敢坐。”
范文程被太后的格外眷顧感動得只覺得一陣熱血奔涌,再次叩頭謝恩,卻又表示了拒絕。那邊太監已經搬來一張精致的紅木圓凳,放在范文程的旁邊。范文程還是不敢起身。
“范文程,你是年過六十的三朝老臣了,今個又不是平時的叫起,說話的時間可能還要長上一些,你就坐著慢慢說吧!”
心知今天肯定是碰著難事的范文程,想了想,他心知太后說這些不并非真是因為他今年六十三歲,也不是因為他為大清國定以中國立過過來的汗馬功勞,而是因為現在大清國碰著難事了,所以太后才會在今夜讓他坐著答話,這是施恩于奴才,可身為奴才,就要有身為奴才的自覺。
“主子的恩典是主子的恩典,可當奴才的又豈能忘了禮,奴才不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