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有寒風中,海浪不斷的拍打著海岸處的礁石,海上可以看到些許浮冰,而在海岸上,一字展開的十幾艘正在建造的船只邊,一個個船匠正在頂著刺骨的嚴寒在那里趕班加點的造著船。
這座位于青泥洼滿清的船廠,甚至可以說是滿清治下規模最大的船廠——來自北直隸、山東等地數千名工匠在這里的日夜不停的趕造著船只,每當一艘船建好之后,都會由船夫操持著駛往旅順口。
“大少爺,再過半個月,就能再建四艘新船,一個月后,另外七艘船就能建好,到時候旅順就有37艘老閘船……”
盡管曾經被人稱之為“真海船王”,但是此時鄭芝龍卻與尋常的船廠小吏沒有什么區別,平日里督造船只的他,更是顯得極為謹慎,即便是在這位范家大少爺的面前,也顯得極為恭敬,那里還有當年那位稱霸“閩海”的“真海船王”的雄風。
這也難怪,這些年因為鄭成功拒降,已經投降滿清的鄭芝龍時時都處于生命威脅之下,每每不得不用銀錢賄賂的方式保住性命,當年的雄風也在這種威脅下被耗盡了。
“有勞爵爺了!”
范三拔朝著跟在兩人后方不遠處的十余位兵丁看去,他們是負責看管鄭芝龍的,不過對此,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一手策劃的,為了能讓顯親王同意鄭芝龍協助造船,他可是頗費了一番周折,銀子通天,最終全憑著銀子才打過關結,讓顯親王覺得現在的局勢這么惡劣,這船能盡早造好,于大清國最是有利,如此一來顯親王才在幕僚的“游說”下,同意鄭氏一家到船廠報效。
“大少爺客氣,這行船最講究風向,若是靳大人意欲往南洋購米,最好下個月就駛船南下,這樣明年三四月間,又可乘風北返……”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鄭芝龍忍不住朝著海上看去,若是他能重歸大海,重歸福建的話,又何必像現在這樣百般忍耐,當年在閩海,他“真海船王”又豈曾懼怕過任何人?
一失足成千苦恨啊!
當年若是自己沒有降清,而是派兵駐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仙霞關、分水關等險要關隘,清軍自然就很難進入福建,如此,大明朝廷又豈會落得那步田地,可是他卻偏偏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選擇了向清廷投降。原本以為,投降之后不但能夠“順應大勢”,而且還能讓鄭家從此能夠像清廷游說時所說的那樣“以閩、廣總督印以相待”,從此之后鄭家便在東南大權獨攬,甚至裂土為王。可誰曾想那清廷卻是言而無信,非但未曾委任他為閩廣總督,甚至更是幾度欲殺他。
對于鄭芝龍來說,盡管他知道,憑著福建的地形險要,哪怕只要有幾百個兵駐守在上述的關隘,清軍都很難進入福建,從此據斷東南,但是鄭芝龍自己卻為了那個“裂土閩廣”的美夢,主動打開了福建的大門,讓清軍長驅直入,導致隆武帝被抓。結果非但沒有做成“裂土閩廣”,先是被禁于高墻,后來甚至被流放至寧古塔那種苦寒之地。若非是散盡家財,恐怕早已經是性命難保了。
現在被送至這里,不過是因為清廷見他熟悉造船,就讓他來監造船只罷了。
“爵爺,可是想到了閩南?”
突然,范三拔話鉆進鄭芝龍的耳中,就在他急欲辯解的時候,只聽到范三拔說。“其實,爵爺若是想回閩南,又是未嘗不可,待到船隊南下之時,將軍亦可與船隊一同南下……”
什么!
鄭芝龍驚訝的看著范三拔,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范三拔在說什么?他,他想帶我離開此地?
“大少爺,您、您……”
鄭芝龍驚看著范三拔,也許是因為過于驚訝以至于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莫非爵爺不想回?”
不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