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老母,方才都快回府了,在府門口被攔住了,差點沒要翻老子的車,若是擱當年,老子非得一刀砍死他們不可……”
誰都知道,這話不過只是說說,他陳阿五砍柴可以,至于砍人,若是他能砍人,就憑這身板,又豈會這幾年一直在府中砍柴?
不過對于這吹牛的話語,旁人也只是一笑,沒有誰會才戳穿他,只有幾個府中的年少的丫環在那里捂嘴偷笑,畢竟,在這府中,誰不知道,他陳阿五是個體壯膽小的主。
作為府里最下等的仆役,陳阿五甚至沒有自己的房間,他的住處就是后院里的那間柴房。在一般大戶家里頭,這柴房似乎并不是堆柴的,而是關人的,無論哪家人抓住了強盜,都會將他關在柴房里。不過在王府里頭,自然沒有這個必要,畢竟這王府里頭有自己的地牢。
也正因如此,這柴房就成了陳阿五的房間,不過這柴房和舊的柴房有所不同,屋子里頭有蜘蛛,有老鼠,有破鍋破碗,地上也有用剩下的煤屑……幾乎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柴,連一根柴火都沒有。
這是因為這幾年,南京城里頭已經不再燒柴了,從徐州運來的煤,在城外的煤場里頭被制成煤球,然后賣到南京城中,這城中的百姓現在大都是燒著煤球,畢竟相比于柴火,這煤球的價格更便宜一些,只有一些貧戶會到城外的紫金山上拾些柴火。
因為沒有了柴火,自然也就不需要陳阿五劈柴,這也讓他的活輕松了許多,甚至就連這柴房也變得更寬敞了,畢竟,煤球更耐燒,幾千塊煤球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回到了柴房之中,陳阿五先是喝了碗冷涼的茶水,然后便忙活起來,他將煤球裝到竹筐里,然后挑著兩筐煤球到了廚房。因為燒了煤球不需要陳阿五劈柴,所以,他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廚房里頭幫忙,不過也就是洗菜,洗盤子之類的粗活,不過對此,他倒從不排斥,畢竟,相比于劈柴,這些活可以說是非常清輕的。
和往常一樣,把煤球于墻邊碼放好之后,陳阿五洗完手后,便和往常一樣,洗擦著盤子。
“阿五,擦盤子的時候,一定要擦干凈了,這盤子可都是給大王用的……”
又一次,被人這么叮囑著的時候,陳阿五便笑應一聲。
“我知道,這不,剛換了一塊新布,保證像新的似的。”
說笑著,他繼續用布巾擦著那盤子,在王府之中,規矩極多,即便是這廚房里頭的盤子都能分出了個三六九等來。
擦著盤子的時候,陳阿五瞧著于廚房中忙活著那些廚子,他的眼里帶著羨慕的模樣,對于他這樣的仆役來說,若是能成為廚子,那可是祖輩燒了高香了,為此,他可是沒少拍那些廚子的馬屁,可直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愿意收他為徒,畢竟,這有些東西,可不是誰想學便能學的。
“阿五,你就別巴巴的看了,”
正洗著菜的阿樹,瞧見陳阿五的這副模樣,便對他說道。
“人的命,天注定。你就認命吧,你這輩子,也就是洗盤子的命。”
“洗就洗唄……”
嘴里嘟嚷一聲,陳阿五倒也沒有生氣,而是繼續擦著盤子,并不是用布沾著夯碎的青鹽沫,好把盤子擦洗得更干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