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這不過只是為帝者的客氣,但朱慈煊仍然選擇了遵從,畢竟,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
作為孝匡皇帝的兒子,他原本也是大明的皇儲,就像……用余光看了一眼端坐于陛下身邊的太子,他也曾像這樣坐于父皇的身邊,只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大明的皇位已經歸還正統。
“皇弟,朕聽說你在北京守制時,曾日夜研讀經書?”
看著神情拘謹的朱慈煊,朱明忠嘗試著緩和眼下的氣氛,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曾幾何時,朱慈煊也是大明的皇太子,只是現在皇帝變成了自己。至于皇太子則是自己的兒子,他朱慈煊,只是大明的桂王。
“回皇兄,臣弟也是閑來無事,才專心圣人文章,以為修身養性。”
朱慈煊每一個都是斟酌之后才會說出來,唯恐說錯了話,畢竟他人身份讓他不能說錯那怕一個字。
“圣人文章,嗯,修身養性研究一下既可,至于什么“半部論語治下天下”的妄言狂語,是萬萬不可的!”
盡管陛下的話,讓朱慈煊一愣,但他注意到坐在陛下一旁的太子,這時已經放下手中的筷子,端坐于那里,似乎是在聽著父皇的教導,盡管不是對他。
“臣弟不知。”
朱慈煊急忙擺出一副受教的模樣。
“所謂“半部論語可治天下”,不過只是盡以儒家之言治以天下,若以儒家之言治天下,那么這天下是姓朱,還是姓孔?”
這樣的反問,讓朱慈煊的心頭猛然一緊,他幾乎是立即聯想到最近的風波,他來京的時候正好趕上了那些士子絕食,也讓他見識到了陛下的鐵石心腸。現在陛下會這么說,倒也不出他意料。
“皇弟可記得,于劉邦記載之中曾言“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一說?”
至于這番小兵與酈食其的私下對話是否屬實,朱明忠并不知道,但是并不妨礙他這個時候,拿這件事教育朱慈煊,當然也是在教育自己的兒子。
“臣弟亦曾于書中看到。”
朱慈煊如實的回答道,但是他的目光中,盡是不解。
“其實,這所謂的儒學,于修身養性,作為為人的道德規范倒無不可,若是用它來治國,不過只是拿來一用罷了,就像當年漢高祖拿儒冠溲溺其中一般,于皇帝而言,無論是所謂“外儒內法”,不過只是說辭,無論是儒也好、法也罷,不過只是治國的工具,就似那儒冠一般,內急時可以拿來一用,僅此而已,用時拿來一用,不用時既可棄之一旁,如此,方才是根本,至于治國,憑是是實,是因實而行,實踐方才是根本,至于所謂儒、法百家,不過只是為手中工具罷了。”
只差沒有用夜壺去比喻儒家的朱明忠,并不知道他的這番離經叛道的言語,給朱慈煊帶來了多么大的影響,他甚至瞠目結舌的看著陛下,完全忘記了進宮之前老師以及幕客等人的叮囑,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陛下,完全不能理解這番話。
“就像這飯桌上的筷子、湯匙等物一般,這百姓道德,自然是要講究儒家的忠孝仁義,可若是規范百姓行為,自然是要靠法令,若是興水利、筑工程、造兵械,自然要興以工科,因事不同選擇既有不同,若是僅以儒家治國,何人興修水利,實施工種,制造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