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周朝制定的雅言通行于春秋戰國各國貴族士人之間,即便是有秦始皇書同文,也無法改變人們在語言上的分裂,分裂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語言不僅是表達意思、傳達思想的,而且還是聯結社會的紐帶,統一的語言,能夠培育出統一的思想,而帝國的分裂,往往就是從語言上首先分裂,就像歐洲各國,在貴族們開始在日常生活中,說著本地的語言時,一個統一的歐洲,就不可能出現于世界上。”
為什么歐洲無法統一?
究其原因,恐怕就是語言上的不統一,盡管拉丁語是貴族的語言,是宗教的語言,但是拉丁語從來沒有傳播到普通百姓的口中。
而秦漢以來,為什么中國能夠保持統一,正是因為語言。而這恰恰正是周朝分封諸侯之后,各國最為重要的恰恰也是雅言的教授與傳播。
“陛下,現在想來,古之先賢,早就已經申明這些如《禮記·學記》的“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說的就是分封各地的諸侯,必須以教學為重,而“君子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后人總理解為如果要教化人民,造成良好的風俗習慣,一定要從教育著手。可實際上,也許所謂“化民”,指的是國人在教化城外的野民,必須要從教育著手。而不能一味施以討伐……”
顧炎武對圣賢經書的重新理解,讓朱明忠的眼前一亮,在這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為所謂的圣賢經書中,有一些文字是互相抵觸的,因為面對的環境不同。周朝分封有國人、野人之分,對待他們自然是各不相同。
就像是殖民統治時,西方殖民者在對待本國人和土著人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待遇一樣,西方各國當時所謂的“人道”,指的是對自己的“人道”,而對于野蠻人呢?自然不能用文明國家的方式對待。
而“圣賢經書”中的那些對待民眾截然相反,甚至彼此沖突的文字,不也是這種沖突嗎?
“陛下……”
而顧炎武本人也在這一瞬間意識到了,兩千多年來士人的誤區——他們錯誤的理解錯了《周禮》、《儀禮》和《禮記》的本意。
“似,似乎是,是我們都理解錯了周制的根本,所謂周制者,今日看來,應該以禮治夏,以力制夷,教夷以禮。而禮不下庶人,這庶人者,應為城外之野民。應先以力制之,再授其以禮,化之為夏,而不能以力制之,下其以禮……”
在顧炎武的這番話傳入耳中時,意識到自己也讀錯書的朱明忠突然有種想哭的沖突,么么逼的,國人居然讀書讀錯了二千多年,這,這個鍋他么的……誰也沒有想到!
“寧人,朕……似乎也讀了假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