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招牌那兩個字,想到在另一個時空中,“國貨”給予國人諸多情感記憶,那種讓人心憂,讓人驕傲自的回憶,只有“國貨”曾給予過國人。但是在這個時代它們卻被賦予了另一種特殊的意義。
時代的變化,總讓人感嘆,就像腳下的這片土地一樣,在另一個時空中,這里盡管生活著數百萬炎黃子孫,但是那又怎么樣呢?這里屬于另一個國家,甚至就連這里的人們,對于祖地也沒有太多的感情。
國朝……
未來,這里的人們,還會記得他們的祖地,還會記得母國嗎?
盡管朱明忠一直試圖用文化、經濟等各方面的助力,去維持諸夏與大明之間的聯系,并且試圖把這一紐帶永遠的持續下去,但是現在,他卻又有些懷疑,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
什么樣的紐帶可以永遠的維持下去呢?
推動南美殖民地起義的不是其它人,正是土生白人,他們為什么會背棄西班牙?為什么要背棄自己的母國?
諸如此類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同樣浮現出了,在另一個時空中,在抗戰期間,那些前赴后繼,不惜犧牲性命的華僑,對于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母邦只是一個遙遠的,存在于父輩、祖輩言語中的地方,但是他們卻甘愿為之犧牲一切。
“我們的文化,就是我們民族的靈魂,我們的教育機關,就是我們民族的文化堡壘。”,想到另一個時空中,馬來的華僑們艱難維持著海外唯一的華語教育體系時的吶喊。
朱明忠略微點了點頭。文化是連接大明與諸夏的紐帶,只要這個紐帶存在著,那么,他們永遠都不會背棄母邦,對于他們來說,母邦永遠都是令他們驕傲和令人向往的。
“國朝……”
這個稱呼不同于“天朝”,但卻也表露了這里的人們某種心聲,尤其是諸夏百姓的心聲,或許他們是桂國人、秦國人、周國人、晉國人,但是于他們的心中還有一個“國朝”,就是他們的母邦、祖地。
看到客人沉默了好一會,王安東于是就試探著問道。
“先生是從國朝過來的?是想來這里進貨?米糧?果干?木材?先生,別看小號規模不大,可要是先生想要買的這些貨,小人都能給您找著合適的貨主,畢竟小人已經在這里做了十六年的買賣,要是您信得過在下,在下肯定能給您找到比官行價格更低的供貨……”
思緒被打斷的朱明忠看著不斷向自己推銷著各種商品的店鋪掌柜,突然對他的話產生了興趣,便笑著問道。
“比官行價格更低?這么說怕是不對吧,這官行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價格更公允才是啊。”
所謂的“官行”,其實產東是官府的商行,而是大商行,因為最初南洋米的大規模采購都是由官府出面,為了便于供貨,特意委派了多家大商行于南洋代理貿易,久而久之也就行成了所謂的“官行”,他們專門從事與內地的米糧貿易,而現在他們的貿易范圍又從米糧擴大到木材等各個方面。
“嘿嘿,先生,瞧您說,官行怎么可能有公允,國朝為了方面,往往都是把一國的米糧,都交給幾家官行去做,可官行也是要掙錢的,開始的時候,官行為了做生意,確實也算公允,南洋各地的米商也愿意把米糧賣給他們,可是后來時間長了,這米糧幾乎都由官行收購、包銷以后,他們一邊在這邊打壓糧谷的購價,一邊抬高糧谷的售價,從中間賺差價,這樣一來。先生,說實話,如果你繞開官行的話,一石米,最多只要五錢銀子,比官行便宜兩錢左右。”
石米七錢,盡管這些年南洋米的價格已經翻了一番有余,但即便是如此,仍然比內地米便宜一些。
“兩錢……你是說,米商官行加了兩錢銀子?”
朱明忠的眉頭一跳,語氣中流露出一些不滿。商人溢價也屬于正常,但是一下加了那么多,卻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何止兩錢啊,他們買的時候,還會再壓上一些,官行收米最多只劃到四錢,這些年,南洋米的價格看起來是漲了,可實際上,銀子都落到了官行的手里了,老百姓,可沒有多少落到真正的實惠……”
正擦著柜臺的王自德忍不住抱怨道。
“這一家四百畝水田,一年最多也就有一千多石米,瞧著不少吧,可這幾百畝水田,總得有人種吧,誰家里沒有十來個奴婢,養這些奴婢一個就要幾百石米糧,還要給他們買衣裳干啥的,到最后能賣個四五百石米就算不錯了,可四五百十米,頂破天,也就賣個二百兩銀子,再扣扣稅啥的,落手里的也就幾十兩銀子,那些官行一轉手,乖乖,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還沒他掙的多,這銀子,差不多都讓他們給掙了……”
侄子抱怨著的時候,王安東也跟著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