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建州婢”,其實就是“建州包衣”中的女婢,當年清虜投降后,朝廷并沒有進行報復,而是依照他們的規矩將其納為“包衣”,分賞給有功西征官兵,他們世代為奴,其所生子女仍為奴,亦稱“家生子”。他們的生活、婚嫁、居住,都要由主人來安排。他們作為主人的私有財產,可以饋贈,亦可以買賣,在很多地方都有買賣包衣的市場。
“小老弟你可別聽他瞎說。我也就是當年憑著軍功分了六個包衣而已,這幾年他們又生養出來幾個而已。”
韓軍總說著取出了煙袋抽了一口道。
“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有弟兄是北直隸那邊的,這幾年從關內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所以你這口音咱一聽就聽出來了。”
“哦,這么說這地方從內地過來的人很多了?”
劉昆吾抬頭問道。
“可不是嘛。開荒的、尋礦的、做買賣的,天南地北那里的都有。別說什么北直隸了,就是蘇杭那邊的人都有人,老輩的人說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如今到好了,就連蘇杭那邊的人,也放著天堂不待,跑來咱們這地方來了……”
茶館的伙計跟著湊上來附和道。
給他這么一說,劉昆吾心里還真不是滋味,他心想若非是朝廷厲法不準次子析產,他又怎么可能放著老家不呆,先是進城進廠做牛做馬,然后又到這地方來開荒種地。
“嘿,你還別這么說,現如今哪,這北直隸的田也不差中,雖說不比江南種水田,可現如今卻也是米糧之鄉啊。”
“豈止北直隸俺老家那塊,就京畿道那邊,如今也是魚米之鄉……”
“還不是圣天子在位,這地氣全都回來了……”
顯然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他們并不能理解“黃河回歸道”以及“淮河入海”等事宜對某些地域的旱澇的改善,他們往往只是單純的把這一切歸功于“老天”,進而歸功于“天子”。
其實在過去的二十幾年間,在大明大地上幾乎到處上演著“祥瑞”,什么黃河水清,什么旱澇日減,什么地力回復等等,這些古代的“祥瑞”更多的是地區生態環境的恢復造成的。
當然,百姓們理解不了這些。其實,有時候官府也不希望百姓們理解。
一旁的韓軍總聞言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接口道。
“這還用說嘛,現如今是圣天子在位,這些年祥瑞連連,風調雨順的,咱們過那可是好日子,你們瞧瞧,咱們現在的過去的日子,就是過去那些個老爺,也不見得能比得上咱們不是?老弟,就說你吧,你別以為什么到了這邊域,就像是流放似的,這地方雖說冬天冷了點,可是守著官府給的幾百畝田,該種的種,該牧的牧,運氣好的話,不出幾年時間,這家業也就定下來了,守著那么多年田,那可是幾代人吃喝不用愁了啊。”
對于身為勛士的韓軍總來說,對朝廷的擁護都來都是不摻水的,而且他說的也是實話,邊域雖遠,可機會多。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韓軍總,要不是因為我只有自己一口人,估計早就去請上一塊田了。”
一提到田,伙計立刻就來了勁頭。
對于擁有大量土地的邊域而言,為了吸引移民的到來,從來都是不遺余力的,他們愿意向移民提供多達300畝甚至更多的土地,但是有一個前提,必須是以家庭為單位,至少要是一夫一妻,且正值壯年,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讓他們在這里定居,并且繁衍生息。
對于只有十幾歲,腦子一熱跑到這里的伙計來說,只身一人的他,當然沒有機會向官府請地,只能在茶館里做工。
于是乎,這伙計不露聲色的向劉昆吾問道。
“這位爺,你老是一家口子過來的吧?幾口人哪?”
劉昆吾一聽,便憨厚地一笑道。
“一家子,老婆孩子一家五口人,大妮今年才七歲,說起來,連個幫手的都沒有了,這官府給了四百畝地,真不知道該怎么種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