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是呢?
他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官差語重心長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心腸好,但那邊壓著的是……是天家的人。天家人的命,咱賠不起。”
蕭六郎不止一次地聽到諸如此類的話,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刻,他才切身體會到了身份地位的重要。
有時候不是自己不爭不搶就能歲月靜好。
因為他站得不夠高,所以小凈空的話沒人聽到。
因為他站得不夠高,所以顧嬌的命不如東宮的人重要。
蕭六郎一點一點地捏緊了拳頭。
他雙目發紅,整顆心都涼透。
那邊已經套號了繩索,準備吊石板了。
蕭六郎卻突然扔掉拐杖,縱身一躍,從石板的縫隙下滑了下去。
官差一驚:“你做什么?你瘋了!那下面很危險!你給我上來!你們都停停停!先停下!”
正在吊石板的衙役們停住了。
侍女甲怒了:“停什么?誰讓你們停了?他自己要作死!你們管他干什么!他不知道很危險嗎?他們是串通好的!他們想謀害太子的人!你們是不是也與他們沆瀣一氣!”
這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誰人還能去管兩個普通老百姓的死活?
蕭六郎卻從縫隙中回頭望了官差一眼,冷冷地說了一句話,所有人都僵住了。
……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一輛看似并不起眼的馬車不急不緩地行使著。
馬車內坐著宣平侯與劉管事。
劉管事也是才碰上自家侯爺,上了對方的馬車。
宣平侯淡淡地說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劉管事心虛地笑了笑。
當初離開京城時他夸下海口,一定會帶那位私生子回府過年,這下可好,馬上就是除夕了,那位私生子卻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愿意承認呢。
宣平侯漫不經心道:“辦砸了就直說。”
劉管事訕訕道:“人我是知道了,可是少爺他……可能對曾經的事耿耿于懷,不肯回來。”
“嗯。”宣平侯淡淡地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不回就算了。”
宣平侯不愛強人所難。
劉管事捏了把冷汗,還好,還好,沒罰他。
宣平侯一般不懲罰下人,初到府上的人都會認為這位侯爺與傳言中的不一樣,分明很寬厚待人,也不與下人置氣。
那是因為啊,讓侯爺生氣的人都死了。
活下來的都是沒觸怒過侯爺的。
侯爺其實是有些喜怒無常的。
他可以前一秒與人談笑風生,下一秒就提刀砍了這人。
當然,侯爺在大多事情上的確是很寬容的。
畢竟,沒有那個度量與格局,他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
“侯爺!”
一名親衛策馬而來。
宣平侯眸子輕抬。
劉管事會意,讓馬車停了下來。
宣平侯掀開窗簾:“何事?”
“太子妃出事了,就是您剛走不久,樂館的地下室便坍塌了,太子妃被埋在了下頭,另外,還有一個人被埋在里頭的儲藏室里。”
儲藏室有人,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說明宣平侯與太子妃的會面很有可能已經被對方撞破了。
宣平侯神色沒變。
一旁的劉管事卻擔憂起來。
親衛接著道:“兩個人被同一塊大石板壓著,官差們抬不動,只能選擇把石板翹起來,救一個,就得壓死另一個。太子妃的侍女亮出了東宮的身份,官差決定救太子妃,這時,一個書生跳了下去,他對官差說……”
言及此處,親衛看了宣平侯一眼,欲言又止。
宣平侯漫不經心道:“怎么?這件事還與本侯有關?”
親衛訕訕道:“那書生說,被埋在地底下的另一個人……是侯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