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穿著上次的那身衣裳,只是中衣袖子的補丁多了一個。
他的面色不再蠟黃,紅潤了一些,看上去比先前更俊美清雋了。
看到顧嬌走進來,他起身打了招呼:“顧姑娘。”
“坐吧。”顧嬌在他對面坐下。
他也坐下了。
顧嬌觀察他的氣色:“感覺怎么樣?”
柳一笙摸上自己的右上腹道:“感覺好多了,這里沒那么疼了。”
剛把藥拿回去的第一天,他是沒抱太大希望的,這聽起來很矛盾,他明知全京城沒有大夫會拿對癥的藥給他治病,可他又總是期望著能有奇跡。
或許是失望太多次,所以每次熬藥前他都告訴自己,這次的藥也不會有效的,仿佛這樣就不會失望了。
服藥的當天夜里感覺尚不大明顯,第二天晚飯時他的胃口便好了一些,第三個夜里他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安心地睡了一個好覺。
之后他一天天好轉起來,時至今日,他只是偶爾會感覺到一絲隱痛了。
他的療效在顧嬌的意料之中,顧嬌指了指桌上的脈枕:“手放上來。”
柳一笙仍是不大習慣女大夫為他診脈,猶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把手放上去。
顧嬌冰涼的指尖搭上他的脈搏。
非禮勿視,柳一笙垂下了眸子。
他脈象還算平穩,除了跳得有些快。
顧嬌收回手,又用手指撐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這個動作,令她的身子一下子朝他傾了過來。
少女的氣息無孔不入,如雨后芳草,干凈而清新。
柳一笙的睫羽顫了顫。
顧嬌放開他,滿意地嗯了一聲:“不錯,藥接著吃,我再給你加一味護肝的藥。”
柳一笙張了張嘴。
顧嬌及時道:“不加錢。”
“哦。”柳一笙松了口氣。
上次的藥是一百文,他今天只帶了一百文。
顧嬌開了方子,她寫方子用的是炭筆,字跡還算可以,就是那握筆的姿勢挺讓柳一笙好奇。
還有人這么拿筆的嗎?
“這次是七天的。”顧嬌說。
柳一笙道:“可我只帶了五副藥的錢。”
顧嬌頭也沒抬道:“那就先欠著,下次再給。”
柳一笙忽然冷笑:“你不怕我有方子就不來了嗎?”
顧嬌哦了一聲:“除了妙手堂,京城還有哪里敢給你抓對的藥嗎?”
柳一笙又笑了一聲,這次是自嘲。他看向顧嬌:“不過姑娘,你當真不怕惹禍上身嗎?”
顧嬌把寫好的方子遞給他:“這是我的事,你是患者,不必操心。”
柳一笙接過方子,不算太漂亮的字跡,卻蒼勁有力。
他捏緊方子,冷漠地說道:“如果你真因為給我治病而惹上麻煩,我會袖手旁觀的。”
顧嬌:“好。”
柳一笙對這個回答很意外。
他朝顧嬌看了過來。
雖不是初見了,可真真正正打量她還是現在,她的臉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眉宇間有著與她的年齡并不符合的沉穩氣質。
她的左臉上有一塊惹眼的紅色胎記,尋常女子若長成這樣,只怕早窩在家里了不敢出門了,她卻半分怯弱都無。
她的身上……有一股十分獨特的氣場。
“還有什么問題嗎?”顧嬌看向他。
柳一笙移開目光,道:“沒了,只是希望你別后悔。如果你是覺得我是柳家人,想在我身上下注,那么我奉勸你早點死心。柳家永遠都不能再東山再起了,所以不要雪中送炭,沒結果的。”
顧嬌:“哦。”
該說的他都說了,她不信他也沒辦法了。
柳一笙轉身離開。
即將跨過門檻的一霎,顧嬌云淡風輕道:“要打個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