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比顧嬌想象的還要混亂,濃煙中不時有傷者被侍衛從坍塌的冶煉房里抬出來,別的醫館有大夫已經到了,正在為幾名傷者處理傷勢。
顧嬌沒著急為人治傷,而是拿出了一早備好各種顏色的布條,交給妙手堂的三位大夫:“照我之前說的那樣做。”
“嗯!”
三人點頭。
趙尚書原本在外檢查城防下水,聽到衙門出了事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在他身邊還站著一位氣度尊榮的年輕男子。
男子一襲錦衣,身材高大,容顏冷峻,眉宇間隱有上位者的氣息。
此時傷者已差不多全被抬出來了,輕傷重傷加在一塊兒,足有好幾十個。
各大醫館的大夫們正在對傷者進行救治,但在這群人中,有幾位大夫的行事作風格外與眾不同。
他們沒忙著搶救病人,而是先迅速對患者初檢,根據他們的傷勢輕重的情況貼上不同顏色的布條。
紅布條的患者傷情危重。
黃布條的患者傷勢也不輕,但神志清醒。
綠布條的是輕傷患者。
他們優先治療紅布條的患者,之后是黃布條的患者,最后才是綠布條患者。
與別的醫館的混亂相比,他們這邊顯得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年輕男子微微瞇了瞇眼,很快,他發現了一個被貼了黑布條的患者。
他靜靜地躺在地板上,一旁的大夫來來去去,沒有人關心他的情況。
“死了嗎?”年輕男子問。
趙尚書忙不迭地跑過去,用手探了探患者的鼻息,走回來稟報道:“好像還有氣,但為什么不治呢?”
趙尚書表示不理解。
老鐵匠與木匠也加入了搶救的行列,二人雖不懂醫術,但可以幫忙把人從廢墟里弄出來。
一片濃煙滾滾中,有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小身影,一襲青衣,身姿纖細,她的袖口被挽起,露出凝脂一般的皓腕。
她的側顏完美如玉,左臉上卻有一塊紅紅的胎記。
她的素手在血污中淌過,鎮定自若,眼底不見絲毫慌亂與嫌棄。
年輕男子定定地看著她:“那是誰?”
趙尚書道:“回殿下,那似乎是妙手堂的醫女。”
年輕男子喃喃:“妙、手、堂。”
現場的施救如火如荼,顧瑾瑜那邊卻是徹底慌了。
她真沒料到自己改造的爐子會出這么大的事故,傷者多大數十人,還不停有人從廢墟里被刨出來。
這一刻,她是真的感到害怕了。
她不敢去想陛下會如何追究她的責任。
她仿佛是立在了一面危墻下,那面圍危墻隨時可能倒塌!
她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六神無主之際,她注意到了那個被貼上黑布條的傷者。
她如同見到了救命的稻草,飛快地朝那名傷者奔去,她不顧滿地灰燼與血污,也不顧傷者血肉模糊,在傷者身旁跪坐了下來。
“來人啦!有沒有大夫來救救他?”
她絕望地呼喊著,連同自己內心的彷徨也一并喊了出來。她素雅潔凈的裙裾沾染了血污,她拿出一方干凈的白絲帕,捏在手中,低頭為傷者細細地擦拭了起來。
“大夫!大夫!”她哽咽地叫著。
她是好人,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她有良心,有慈悲之心!
她咬了咬牙,咆哮:“我是郡主!我命令你們救他!”
這一片是妙手堂的救治區域,妙手堂的大夫們埋頭治療手頭的患者,沒有一個人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