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狀況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就連太子妃都微微怔了一下,書架倒下來的一霎,她本能地往前走了幾步,以此躲避飛來橫禍。
可這間屋子本就狹窄,往前這么走了幾步,幾乎要和蕭六郎撞上。
蕭六郎是先聽到聲音,知道有人進來,隨后書架倒下撞到門,屋子里是沒有油燈的,也沒窗戶,門一關上,屋內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他沒看清來者是誰,只是循著生人勿進的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幾乎把自己貼到墻壁上。
蕭六郎生人勿進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馮林認識他起就發現他這人有嚴重的社交潔癖,只是馮林臉皮比較厚,總是往蕭六郎跟前湊。
太子妃被對方這個避嫌的動作弄得有些尷尬,一般男人碰到這種事不都會英雄救美嗎?
當然,作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是不會允許自己與外男有任何肢體接觸的,可她不允許是一回事,別人不這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屋子里浮動起了一股女子的脂粉香氣,不是市面上廉價的脂粉香氣,而是宮廷上等的熏香。
蕭六郎拿著墨錠的手一頓。
屋子里雖未掌燈,然而眼睛適應了黑暗后,依稀能靠著門縫下透入的一絲微弱的光線打開一點點視野。
對方穿著珍珠白的紗裙,綃紗拂落,點綴的金銀絲線在微光下若隱若現。
這是一寸一金的鮫紗,據說百名漁女同織一個月也織不到區區半匹,這話固然有些夸張,可鮫紗確實是宮廷難得的珍品。
宮女沒資格穿,一般的嬪妃也沒資格,內務府通常都只送給后宮的女主人——太后或者皇后。
太后早已不在宮里,而皇后根本不可能出宮。
女子身姿曼妙,如月夜下破水而出的美鮫人。
是個年輕的女人。
屋子里靜得很,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蕭六郎沒說話,也沒往前進一步與人搭訕或行禮的意思。
“你是誰?”
太子妃猶豫一番后,最終還是她先開了口。
聽到這聲音,蕭六郎捏緊了手中的墨錠,但他依舊沒有開口。
太子妃暗道,難道真的不是阿珩?如果是阿珩,他不會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她頓了頓,試探著朝對方走過去,然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另一排書架也突然倒了下來,恰巧橫在了二人之間。
問也問不到,過也過不去,太子妃這下是徹底死了心。
二人沒在屋子里關太久,掌柜的發現了這邊的異樣,忙叫了伙計過來撬門。
只可惜,門被堵死了,一時半會兒不是那么容易撬開的。
掌柜的又心疼自家的門和地板,不敢鬧得太過火,開門的進度不知不覺耽誤了下來。
卻說太子在樓上等了許久也不見太子妃回來,他與太子妃是出來過二人世界的,沒帶什么隨從,就只一個車夫以及兩名在暗中保護他的暗衛而已。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去找。
太子妃說是去買芝麻餅了,可芝麻鋪門口也不見她人。
他于是問了車夫:“看見太子妃了沒?”
車夫道:“回主子爺的話,太子妃去書齋了。”
太子眉頭一皺,她去書齋做什么?
疑惑歸疑惑,太子仍是大步流星地進了書齋。
他進去了才發現書齋出了事故,他心念一動,走上前,不怒自威地問道:“何人被關在里面了?”
掌柜的見對方氣場強大,衣著不凡,恭敬地說道:“我沒看清,是一位夫人……”
“讓開。”太子沉聲道。
眾人被他的氣勢所攝,紛紛推至一旁,太子輕輕地叩了叩門,道:“琳瑯,是你在里面嗎?”
黑暗中,太子妃轉過身,看了看攔在身前的書架,又看看被死死抵住的房門,道:“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