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進正門,便見不少翰林官站在殿前的空地上,氣氛濃烈的不知在熱議著什么。
他一貫與熱鬧無關,沒打算去加入他們,悶頭便往自己的辦公房而去。
可沒走兩步,就看見廊下轉角處的寧致遠沖他悄悄地招了招手。
他一尋思,還是去了那邊。
寧致遠將他拉到走廊的另一面,小聲八卦道:“你聽說了沒?安郡王今早立了個大功!”
“哦。”蕭六郎敷衍地應了一聲,沒興趣。
“咝——”寧致遠倒抽一口涼氣,“好歹是你的對手,你就真不好奇一下他立了什么功?你是狀元,他是榜眼,按理你得爬比他快,若是他比你更快……好叭,比你快也正常,誰讓你拼爹拼不過人家。”
這是大實話,一個寒門學子奮斗十年八年,可能都到不了人家的起跑線。
有些人出生就是在他們的終點。
可寧致遠還是想說:“北坊街出了樁殺人案,半夜才報的案,今早兇手就被擒獲了。”
“安郡王抓的?”蕭六郎問。
寧致遠道:“沒錯,他來上值,路過刑部時碰上他舅舅,就是刑部侍郎,刑部侍郎與他說了此事,他根據現場的血跡,帶著手下,一下子就把真兇抓獲了!他這會兒在刑部走不開,托人來翰林院請假,說下午再過來。你說他怎么就這么厲害呢?”
出身好就算了,偏偏比普通人更優秀、更努力,這讓普通人怎么活呀!
整個翰林院都被安郡王破案的事轟動了,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喧嘩聲。
“你們抓錯人了!我爹不是兇手!不是他!”
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蕭六郎循聲望了望。
寧致遠道:“走,去看看!”
他以為蕭六郎會拒絕,畢竟他從不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
哪知蕭六郎竟然真的跟上了。
門外鬧作一團。
一個穿著布衣的孩子,不到十歲的樣子,身形瘦小,衣衫凌亂,許是奔走了一路的緣故,他滿頭大汗,鞋都跑掉了一只。
他試圖往里沖,卻被翰林院的孔目攔住。
他眼眶發紅,卻強忍著不讓淚水掉下來:“你們翰林院抓錯了人!我爹不是兇手!他沒殺人!”
到底是個孩子,聽說是一位翰林官幫忙破了案,便以為他爹是被抓來了翰林院。
他撕心裂肺地叫喊著,然而在場沒有一個相信他。
孔目有些不耐了:“你爹是不是兇手我們怎么知道?你就算要鬧也該上刑部去鬧呀,我們翰林院又不是審理案件的地方!”
“刑、刑部又在哪兒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翰林院的……”孩子終于忍不住,絕望地哭了起來,看得出他已經走不動了,他的腳底都磨出了血泡。
殺人犯的孩子。
沒多少人真去同情他。
就在他哭得不能自已之際,一道挺拔欣長的身影來到他的身前:“我帶你去刑部。”
他的哭聲戛然而止,抬起淚汪汪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那張謫仙一般俊美的臉龐:“真、真的嗎?”
眾人看傻子一樣看向蕭六郎。
幫一個殺人犯的孩子,他是瘋了不成?
“我請個假。”蕭六郎對孔目說。
孔目約莫是被他的行為震驚到了,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蕭六郎雇了一輛馬車,將孩子帶去了刑部。
這孩子敘事能力還算清楚,從他口中蕭六郎了解到,他半夜腹痛,他父親外出為他請郎中,結果一宿沒回,第二天就聽說他爹被當成兇手抓了。
他娘已經暈過去了。
蕭六郎問道:“家中還有別人嗎?”
他搖頭:“沒有了。大人,我爹不會殺人的!他真的不會!你相信我!”
蕭六郎只信證據。
如果他爹真的是兇手,那他要明白,朝廷沒有冤枉任何人。
如果他爹不是,那么朝廷也會還他爹一個公道。
蕭六郎把人帶去了刑部。
見來的是翰林官,刑部的侍衛十分客氣,他將蕭六郎帶去了偏堂,那里,安郡王正與他的舅舅秦侍郎一道商議本次案件的細節。
因為兇手不肯認罪,他們必須找出更多的證據令兇手伏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