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殘忍的,可如果不這么做,就救不了莊錦瑟,所以還是委屈陛下的心上被插個三四五六七八刀吧!
老祭酒果斷放棄君臣之義,將話題跐溜轉到莊錦瑟的身上:“陛下,您今日是在碧水胡同歇息,還是回宮?明日早朝有太后,您其實不必如此勞心。”
提到莊太后,皇帝的神色恍惚了一瞬:“霍弦。”
老祭酒拱手道:“臣在。”
皇帝望著籠罩在暗影中的房梁,自嘲一笑,道:“你說,她恨不恨我?”
連朕都不用了,可見心情復雜到自己都難以控制了。
老祭酒繼續插刀道:“陛下是在說太后嗎?恨的吧,畢竟陛下痛恨了她那么多年,還害她染上麻風病,差點要了她的命……我要是她呀……陛下恕罪,臣失言了。”
“不,你繼續說。”
“算了,如今再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陛下與太后的關系已經不可能和解了。”
不可能和解,不知為何,聽到這幾個字,皇帝的心里忽然難受了一下。
皇帝沒對蕭六郎與顧嬌袒露自己中了藥的事,老祭酒也就當作自己也不知道,他嘆息一聲道:“陛下若是實在容不下太后,也請忍一忍吧,太后只比老臣小幾歲,年事已高,沒幾年活頭了,陛下熬也能熬過她的。”
皇帝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一想到莊太后會與先帝一樣躺進那個冷冰冰的靈柩,他便連呼吸都堵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其實撇開藥效不提,他與她的立場也絕對是不對付的,哪怕他沒中對她生厭的藥,他也會希望她趕緊下臺、趕緊交出朝政大權、趕緊從他的金鑾殿離開!
但為什么……還是會難受?
老祭酒捅起刀子來毫不手軟。
他說道:“微臣是站在陛下這一邊的,陛下若實在容不下莊太后,就讓龍影衛去殺了太后吧。”
皇帝臉色一變:“朕怎么可能……”
老祭酒仿佛沒聽見這句話,自顧自地說道:“話說回來,也怪當初靜太妃太沖動了,先帝明明留了一道讓賢德后殉葬的圣旨,她沒將它偷出來燒掉就好了,那樣陛下也不比如此麻煩,世上早沒莊太后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沒錯,先帝當年是留了讓莊太后殉葬的圣旨的,有一日靜母妃在先帝的偏殿侍疾,不巧發現了那道圣旨,冒死將圣旨偷了出來。
為了不被發現,她立馬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將圣旨燒了。
那段日子,他與莊太后的關系其實已經不算和睦了,他們倆為了先帝的醫治方案發生過好幾次爭執。
靜母妃說,那位燕國的大夫很厲害,陛下不開顱也活不了,何不拼死一搏?
現在想來,開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啊,他當時怎么就覺得靜太妃說得很有道理呢?
莊太后反對開顱,他便覺得莊太后是故意不給先帝最后一絲治愈的希望……
他怎么就……
皇帝將跑遠的思緒拉了回來,將注意力放在那道圣旨上。
他其實根本就沒見過那道圣旨,一切只是靜母妃的一面之詞,所以它真的存在嗎?
如果真的存在,靜母妃又真的把它燒毀了嗎?
從前是不清楚她的心思,如今卻真相大白了,她怎么可能會放過一個處死莊太后的機會?
這中間……一定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夜色如水。
戌時過后,皇宮漸漸寧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