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從隔壁屋過來,看到的就是小凈空對著信陽公主各種臭屁、各種顯擺。
他只有對著喜歡的人才這樣,不喜歡的人他都表現得很高冷。
譬如顧瑾瑜上門,他就從來不理她。
當然,小凈空一邊顯擺自己的同時一邊沒少抹黑壞姐夫,聽得信陽公主憋笑不已。
當聽到小凈空無奈地說––––“真的,公主,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壞姐夫都十八歲了,竟然還尿床!尿完還賴到我頭上!現在的大人怎么這么不懂事?”
信陽公主快笑出眼淚了。
蕭珩卻是一張俊臉都黑透了。
小和尚,一天不黑他就渾身不自在是吧!
“你的陳國字帖練完了嗎?”
“你的梁國古詩背了嗎?”
“你的燕國三字經讀了嗎?”
小凈空左哼哼撇嘴兒:“嬌嬌說我可以明天再做的。”
蕭珩挑眉:“哦,那你告訴嬌嬌你明天都有哪些作業了嗎?”
小凈空為了今日偷閑,特別小心機地隱瞞了明天的補習任務。
小家伙心虛地眨了眨眼。
最終,被嬌嬌發現并對他失望的恐懼感占了上風。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從椅子上蹦下來,踮起腳尖拿起桌上的書,去姑爺爺那邊做作業去了。
信陽公主的唇角還掛著笑。
她許久沒這么笑過了,小家伙讓他想起幼年的阿珩。
“凈空和你小時候一樣。”她笑著說道。
蕭珩鼻子一哼道:“我才沒他這么臭屁。”
信陽公主道:“哦,那是誰背了一首詩就要跑去金鑾殿上顯擺一番的?”
蕭珩的表情忽然一僵,一段可恥的記憶從意識深淵里迸發而出–––一個小萌團子啾咪啾咪地跟在皇帝身后,手腳并用,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爬上去,爬得氣喘吁吁,爬到頭上的帽子都歪掉了。
他站起身來,笨拙地扶了扶自己的小歪帽子,望著烏泱泱的文武百官,奶聲奶氣地說道:“我、我要背詩了,今天背的是……”
那不是他!
他不承認!不記得!沒有!
……
信陽公主一直待到深夜才離開,蕭珩將她送到門口。
該說的她都說了,不該說以蕭珩的才智大概也已猜到了,可她仍是有些不放心。
臨上馬車前,她深深地看了蕭珩一眼,道:“你現在……”
“我明白。”蕭珩會意地點了點頭,“未來的事,不必擔心,我會處理。”
他如今還不能對外公布自己的身份,但總有一日,他會光明正大的以蕭珩之名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會抓住給他下毒與縱火的幕后黑手,不論對方是一個人,還是一股勢力,不論他將付出怎樣的艱辛,他都不會再有任何退縮與逃避。
是山,他就鑿了那座山!
是河,他就填了那條河!
蜉蝣雖小,也可撼樹!
信陽公主看著蕭珩眼底迸發而出的堅毅,終是確定他長大了,這四年來她無數次擔憂過他的處境,也無數次后悔過當初的決定,尤其當她得知蕭肅竟然在離京后不久就染上了麻風病,而蕭珩不離不棄地照顧了他長達兩年之久時,她心臟都差點停跳了。
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才發覺任何一步都走得值得。
他所有經歷過的苦痛都將成為他身上堅不可摧的盔甲。
阿珩,娘為你感到驕傲。
信陽公主的馬車離開后,蕭六郎回到院中,他關上院門,插上門閂,一轉頭,見秋千架上坐著一個人。
弦月如鉤。
月光輕撒在她肩頭,她如水的裙裾在夜風下輕輕搖曳擺動。
蕭珩看了看她的小背影,舉步走過去,這會兒夜深了,所有人都入睡了,顯得夜晚格外寧靜。
他也放輕了自己的聲音:“還不睡?”
顧嬌兩手抓著秋千繩,歪頭看向他,眸子亮晶晶的,如聚了九天銀河的星光:“開心嗎?”
蕭珩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她是指與信陽公主相認的事,他嗯了一聲:“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