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后可不是什么軟弱可欺的主,坤寧宮怕是和要碧霞殿結下梁子了。
皇帝捏了捏酸脹的眉心:“你讓人去坤寧宮說一聲,朕今晚過去用膳。”
這是要去安撫蕭皇后的意思了。
魏公公會意:“是。”
魏公公去了。
皇帝眉間的愁緒卻遲遲沒有散開。
蕭皇后好安撫,他內心的坎就沒那么容易跨過去了。
他滿腦子都回蕩著皇甫賢的話——我一日不死,大歷朝一日不亡!
前朝余孽太能搞事情了,乃至于在皇帝心里留下了可怖的陰影。
其實皇甫賢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殘廢,他能怎么復國呢?
然而皇帝的腦海里又飄起了另外一個聲音——他體內流著前朝皇族的血,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心智與手段。
他是一個沒有絲毫同情心與憐憫之情的孩子,他若壯大了將會后患無窮。
桌上就放著請求冊封寧安公主為護國長公主的折子。
皇帝原本已經下定了主意,不論朝中如何反對,他都一定要給寧安一個長公主的位份。
可眼下他忽然不確定了。
他真的要將寧安冊封為女諸侯嗎?
那樣等寧安百年之后,她的封地與諸侯之權便會由皇甫賢來繼承,手握實權的皇甫賢真的不會成為第二個翊王或駙馬嗎?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個選擇。
一,冊封寧安為護國長公主,位同諸侯,但必須殺了皇甫賢,以絕后患。
二,不要冊封寧安,讓寧安做個普普通通的公主,皇甫賢就做個普普通通的紈绔,永遠都就沒有復國的資本。
……
另一邊,皇甫賢推著輪椅回了碧霞殿。
寧安公主在他房中等他,見他過來,寧安公主屏退了下人。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寧安公主沉沉地看向他的雙腿:“你的毯子呢?”
“臟了,扔了。”皇甫賢淡淡地說。
寧安公主深吸一口氣:“皇甫賢……”
皇甫賢勾唇打斷她的話:“你就不想知道我對陛下說了什么?”
“你對陛下說了什么?”寧安公主問。
皇甫賢笑道:“我說,我恨你,也恨他,你們害死了我父親,我終有一日會為我父親報仇,只要我不死,大歷朝不亡!”
啪!
寧安公主反手就甩了他一記冰冷的耳光!
這一耳光毫不留情,皇甫賢連人帶輪椅倒在了地上,他自輪椅中滾了出來,嘴角的血絲也流了下來。
他冷笑著看著她:“母親就這么點力氣嗎?”
寧安公主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怒不可遏地瞪著他,連身子都在壓抑地顫抖。
皇甫賢笑得花枝亂顫,他臉頰干涸的血跡與嘴角新出的鮮血融為一體,看上去有種別樣的詭異:“母親猜猜看,有一個要謀反的兒子,陛下還會不會讓你做長公主呢?”
寧安公主的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里:“從今天開始,你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說罷,寧安公主轉身離開了。
沒人進屋將他扶起來。
皇甫賢就那么癱在冰涼的地板上,怔怔地望著頂上的雕花房梁。
天地好似靜了,冷風自窗戶的縫隙灌了進來。
皇甫賢凍到渾身以及一雙殘腿都失去了知覺,他沒有動,也沒有叫。
忽然,窗臺上咕咕一聲,似是落了一只大鳥。
皇甫賢沒在意。
他就那么等死一般地躺著。
隨后窗臺上爬進來一道萌噠噠的小身影,吧唧一聲摔在地上。
皇甫賢這下倒是抬了抬眼,可惜人被凍僵了,眼珠活動的范圍有限,他啥也沒看見。
直到那道小身影噠噠噠地奔了過來,在他頭頂上與他倒著來了個臉對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