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太后抿了抿唇,想說自己也老了。
她把這話咽下了,問道:“你和哀家是同一年入宮的吧?”
秦公公笑道:“是,只不過,頭幾年老奴沒福氣伺候在您身邊。”
莊太后嘆道:“你沒收個干兒子什么的?哀家若是走了,你那一池子小王八又不能真給你養老送終。”
秦公公忽然哽咽了一把:“您近日怎么總說這些胡話?”
我只是個卑賤的閹人,不值當您記在心上。
莊太后她一貫不是悲春傷秋的性子,她很平靜:“小順去幽州多久了?該回京了吧?”
秦公公抹了淚,說道:“算算日子,該回了。”
莊太后還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
顧小順是在年前前往幽州的,他三年前成了親,妻子是姑婆為他挑選的書香門第的千金,家住京城,祖籍在幽州,此去一是陪妻子回鄉祭祖,二也是受工部委托,前往幽州協同建造一座皇家園林。
他抽空,帶妻子去了一趟清泉村。
他早與顧家斷絕關系,自然不是去探望他們的,而是給三叔、三嬸上墳的。
哪知他剛進村,便碰到了自己的親娘劉氏。
劉氏在村口打水,她蒼老了許多,四十多歲的年紀已有了不少白發,她邊上蹲著一個臟兮兮的小女娃。
小女娃在地上胡亂撿了什么往嘴里送,她發現后立馬打了小女娃的手:“啥都往嘴里送!吃不死你!”
小女娃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哇哇哇的哭了起來!
“除了吃就是哭!你還能干啥!”劉氏罵罵咧咧了幾句,小女娃哭得越發兇了,劉氏氣得打了她好幾下。
顧小順不由記起自己小時候,也是在劉氏的打罵下度過的。
且因為他調皮又嘴犟,劉氏下手尤為重。
孩子不聽話了打幾下,他不會因為這個記恨劉氏。
他對劉氏心寒,是因為劉氏心里從來就沒有他這個兒子。
劉氏只器重比他聰明會討好人的顧二順。
“相公,怎么了?”妻子陳蕓問。
“沒什么,我們走。”顧小順扶著妻子下了馬車。
劉氏一眼看見了他。
“呀!是小順嗎?”剛端著一盆衣裳走過來的趙嬸兒看見并認出了他,趙嬸兒很驚訝,“哎喲我的天!我險些沒認出來!”
顧小順的變化太大了。
離開村子時他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混混,連走路都沒個正行,而今他一身錦衣長袍,眉清目秀,俊逸倜儻,一看便是世家公子的模樣。
他身邊戴著面紗的女子華貴素雅、儀態端莊,看著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
這誰敢認呀?
鄉親們圍觀了過來。
劉氏愣愣地看著顧小順,手中的桶子吧嗒一聲掉進了井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這個比縣令公子還貴氣的男人真是她的草包兒子?
“咳咳咳!”隨行的侍衛是知府大人執意派來的,恐顧大師在路上遭遇不測,務必謹慎保護夫婦二人的安全。
他清了清嗓子,對鄉親們客氣地說道:“大家別擠,顧大師是回來給家人上墳的,還請鄉親們行個方便,讓個道。”
“你叫他啥?”劉氏走過來問。
侍衛不認識她,只當她是普通的鄉親,耐心地解釋道:“顧大師啊!顧大順可是朝廷的紅人!這回是奉旨來幽州修建府邸的!”
朝廷……奉旨……
劉氏險些暈厥過去。
早知顧小順如此出息,她當初就不該二十兩買了他!
該賣二百兩……不對,二兩千!
不對,她賣啥賣?
他當了官兒,她就是官老爺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