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關鍵就是他有了一個錯誤的父親,所以他被許多人寄托了不切實際的妄想。”梅特涅親王從容地回答,“陛下,想必您還記得,就在三年前,法國就有幾個軍官在軍營里面宣稱要擁護拿破侖二世陛下回國繼位,而且隨著波旁家族的統治日益不得人心,這幾年來這種事情與日俱增,更為可怕的是,這種情緒不僅僅局限于法蘭西國境內而已,他的母親在帕爾馬的時候,那些經過她陽臺的意大利人們同樣也在喊拿破侖二世萬歲……”
“是嗎?這可真是荒唐可笑,明明弗朗茨只是個孩子……”也許是因為聽到了一個讓人厭惡的名字的緣故,皇帝陛下稍微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就被苦笑所掩蓋,“他們難道認為一個孩子有能耐把他們帶入天堂嗎?”
“是的,當然非常可笑,不過政治上的反對者們是不會在乎什么邏輯的;重要的是,他們想要借用那個名字來反對波旁和我們。”首相嚴肅地看著皇帝陛下,“另外我還要提醒您,一個孩子不可能永遠都是孩子,弗朗茨會長大的。隨著他開始長大,波拿巴家族那些潛伏已久的支持者們會重新燃起希望,而且現在確實已經出現了危險的苗頭——而且我認為他可能不會按照我們所希望的那樣,作為一個哈布斯堡家族成員或者一個德意志人長大。”
“您是不是有些過于憂心忡忡了呢?”皇帝陛下笑了笑,“您在一個孩子身上花費的精力不應該這么多才對。”
“他值得花費這些精力,您比我更加清楚,他是一個同時擁有天賦和意志力的孩子,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甘于默默無聞地死去的,所以,某一天長大以后的他,會不會突然某天被狂熱的野心占據心靈,然后去回應那些野心家們的呼喚?這一點誰也不敢保證。”首相繼續說了下去。
皇帝陛下沉吟不語。
“剛剛我和他談過話,老實說他的風度和他的機敏,以及那種和年齡不相稱的老練,如果出現在任何一個其他皇室成員身上的時候,我都會為我們國家的未來感到欣慰……然而很可惜他就是特殊的那一個。”梅特涅親王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回憶起了什么。
“我一直在觀察他,當拿破侖死訊傳到這里的那一天,雖然他表面上在哭泣,但是我看得出來,他沒有任何真正的震驚和悲痛,完全不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樣子,那時候他才10歲!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擁有著一個我和塔列朗這種人成年之后才擁有的才能,他缺乏那種真正的感情,是一個天生冷酷的表演家,這種人如果頭腦夠聰明的話那就尤其危險和可怕,不能因為只是一個孩子就置之不理。”
這一點,一向精于計算的親王殿下倒是看走了眼,在歷史上得知自己喪父時,年幼的羅馬王悲痛欲絕,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現在這個孩子的身體里寄宿了一個和拿破侖、甚至和這個時代都毫無干系的靈魂呢?
就算想要真正悲痛,這個孩子也悲痛不起來,并非是他真的缺乏人類的感情。
“我承認……你說的風險確實存在。”靜靜地聽完了首相大人的話之后,皇帝陛下輕輕點了點頭,終于認可了對方的意見。“所以你認為他應該怎么做呢?”
“您的外孫,是一個可愛的年輕人,但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趁手的工具,是一個我們用來恐嚇法蘭西的工具。可是這件工具我們應該永遠不去使用,沒有人能夠承受得起再一次在歐洲大陸上釋放出拿破侖瘟疫的風險。”梅特涅親王目光炯炯,似乎回憶起了什么,“我們只需要把他捏在手里,讓波旁王族對我們心有顧忌就行了,工具本身是不應該有自己的想法的。”
“我承認您說得對,那么您對此有什么辦法嗎?”皇帝陛下問。
“我們盡早將他送到軍隊去教育吧,用軍隊的磨練來消磨他的戾氣,培養他的服從性,讓他成為一個奧地利軍官也會讓他在法國的潛在擁護者們大失所望。”梅特涅親王對此問題早就胸有腹稿,“過兩年以后,我們盡早給他物色一位合適的妻室,用家庭的套索來讓他難以擺脫。”
皇帝陛下靜靜地聽著首相的建議,并沒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妥。
雖然現在艾格隆年僅十五,但在這個年代,皇室成員們早早聯姻也并非是什么稀奇事,皇帝陛下本人因為幾度喪偶而結了四次婚,第一次結婚是在1788年,那時候他20歲;而他的父親利奧波德二世皇帝陛下,1765年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才18歲。
而那位被砍了腦袋的倒霉國王路易十六,1770年他和奧地利公主結婚的時候才15歲,公主本人甚至比他還小一歲呢。
所以在這個年紀就開始物色婚姻對象,倒也并非駭人聽聞。
“送入軍隊和聯姻……”皇帝陛下又沉吟了起來,“倒是確實可以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