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照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理了理亂成一團的思緒:
她不信萬俏的死是意外,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看,會做這件事只有一種可能:萬俏真的看見或聽見了什么。
或者有人以為她看見或聽見了什么。
如果是前者,她交給她的東西里一定有線索,但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對她下手的人一定是……
宣王。
秦照照幾乎在同一時間明白了那串水滴形珠串的意思。
他在警告她。
想到這兒秦照照心下一涼,厲聲:“再快點。”
一定一定要趕在他之前,拿到萬俏想給她的東西。
秦照照又一次沒等馬車停穩就沖了下去,她顧不上身后的秦靈兒就用盡了全身力氣往里跑,等到站在自己院子門口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
她潦草抹了把頭上的汗改為走,步伐沉重。
一步又一步。
紅橙從院子里迎出來,神色焦急地喊了秦照照一聲。
秦照照像是沒聽見一樣,等她停在紅橙面前才聽見紅橙的聲音像從天邊傳來。
她說,不好了三姑娘,院里失竊,您梳妝柜里的東西丟了。
那柜子是新的,里面還只放了從萬府帶回來的東西。
她早該想到的,萬俏幾乎遮不住的,恐懼。
秦照照提腳進門,看見幾乎完全保持原樣的屋子。
她默默走上前拉開柜子,果然沒看見那支銀簪,漆金柜子里空蕩蕩的。
秦照照被挫敗感籠罩,她眼前一片黑色,身子一軟跪了下去,然后就失去了意識。
……
秦照照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最和姒郁成親的第一個月。
姒郁是她見過天底下脾氣最好的人,生氣的時候都讓人覺得溫柔而清淡,永遠眉眼含笑。她只在對方情動的時候偶爾能捕捉到姒郁那雙顏色極淺的眸子里一點情難自控的瘋狂和蠱惑艷色。
秦照照上輩子嚴格意義上第一次看見姒郁動怒就是在他們成親的第一個月。
她從那時候開始察覺姒郁清雅眉目之下深藏的冰山一角。
她沒聽姒郁話出了門,遇到刺殺,陰差陽錯間甩掉了所有姒郁跟在她身邊的暗衛,然后失蹤了一整夜。
最后姒郁是在城郊一處林子獵戶的陷阱里尋到秦照照的,他出現在秦照照面前的時候拎著一把長劍,劍尖往下淌著血。一身金紋雪衣立在沉沉月色里,看不清表情。
秦照照在坑里仰頭看他,總覺得他像是踩著遍地尸骨血流成河撕碎夜色一步步走過來的。
白衣遮不住他身上一分一毫戾氣和深重寒意,他剛好站在月光和黑暗的交界處,半身明半身暗。月光灑在他銀冠上,泛著清寒的光。
然后他掩住了自己平日盛滿時世間旖旎風月和慈悲溫和的眼睛,輕嘆一口氣:“阿照,你真不聽話。”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姿態云淡風輕,手里長劍卻在他話音落時寸寸崩斷。
在秦照照消失的一天一夜里,他手段殘忍地,親自將所有刺客抽筋扒皮放干血,然后抱著腳踝受傷的秦照照下了地牢。
他一身檀香沉靜,猶如玉雕的冷白手指掐住秦照照的下巴迫使她直視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體,眉眼溫和地低頭詢問:“阿照,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