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川袖袍下的雙手在看到嫻珂花轎的那一刻,就緊握成了拳。
在聽到她回府的那一刻,自己就心如刀絞。若是沒有見過她看那小子的眼神,自己尚可自我安慰。可現如今,她必是為了自己,才會舍棄自己所愛之人,投身到這冰冷的宮殿之中。
舒兒如果知曉,會怨自己么?自己居然將她的女兒送入了她最為鄙棄的地方。
早知如此,就應該聽舒兒的,奪了北郡,占了北地,自封為王。就不必受這彌天大辱,忠淇和忠源也不必這樣躲躲閃閃,窩窩囊囊渡日。
難怪舒兒看不慣自己的作為,在杜若遠死后會那樣傷心。
“還是太年幼了,衣裳都撐不起。”貴妃格桑曲珍的聲音突兀地傳了出來。
“年幼些好,心思也少些。”太后緊接著來了一句。
正位上的新皇一言不發,自動屏蔽著一左一右兩位長輩的針鋒相對。眼神在花轎出現的那一瞬就再沒移動過。
嘴唇抿得很緊,雙手握得很緊,表示他很緊張。眼神里卻雀躍著火苗,那是如愿以償的欣喜。
嫻珂終于進得殿來,在嬤嬤的示意下,緩緩跪在大殿中央。
禮官適時將前日的圣旨又念了一遍,只多了幾個字:授金冊金印。
圣旨念完,嫻珂輕輕垂首,回道:“臣女領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自有身旁的嬤嬤將她扶起,雖說授金冊金印,但另有正式的大典,今日這樣就算完成了。
殿上的人見禮成,除了秦道川,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
早就聽聞國公府這位八小姐,桀驁不馴,不喜文墨,更不沾女紅,只會舞刀弄劍,尤善鞭法。整日里帶著數十名女衛到處招搖過市。知曉她被逼入宮的人,都怕她會當場大鬧,到時候豈不是顏面盡失。
如今見她乖巧異常,心下篤定,潑天的富貴,天下能拒之人又有幾個?
尤其是新皇,恍若一切皆在夢中,方才還忐忑的心如今落回原處。
望向秦道川的眼神中就多了些得意,秦道川則淡淡地回視,該說的話早已說過,若是待她不好,定要他悔不當初。
雖然他秦道川一離開北地就韜光養晦,從不露血性。但并不代表他不能,真要惹得他難以忍受,像對韃子一樣的對同族中人,也不是不可。
打定主意,讓忠湛帶著家眷也長留北地,自己一直猶豫不絕的事,也該加快進程了。
宴席散后,就有大監前來,輕聲說道:“國公爺,貴府門人已在宮前等候。”
秦道川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宮門前,秦南和秦西的身影正不住地朝里張望著,接了秦道川,只遞了韁繩,一字未提。
沿著披紅掛彩的街道回到國公府,秦道川一拐彎,就看到角落里的灰色身影。在看到他們三人的那一刻,就站了起來。
秦道川下了馬,朝著他的方向說道:“是我誤了你們。”
柳宿輕聲回道:“在下并無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