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思索,顧易半真半假道:“二哥,此案并不撲朔,人證物證皆在,柳翠又親口承認,兇手是她沒錯。至于殺人動機,你我或許覺得因一支曲子殺人不可思議,然而對于將曲子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翠娘溫言等人來說,因為一支絕世曲子而殺人,也不是什么難以理解之事。”
這世間,有人為情殺人,有人為利殺人,有人為財殺人……
人與人之間所求不同,普通人自然難以理解兇犯的心思。
顧行之聽了,靜靜地看了顧易幾息,見自家三弟一臉篤定,眉目清明,心里的狐疑消去大半,選擇相信顧易。
“只是如今滿大街的百姓都在說,翠娘不可能殺害溫言,這事確實有些蹊蹺。”顧易看向顧行之,“二哥,我出去一趟。”
木家茶樓。
正中擺放著簡單的一桌一椅,桌上一扶尺,椅上端坐著一書生。
四周滿座,皆是來聽書生說書的。
書生滔滔不絕,講的正是一曲《烏夜啼》引出的恩怨故事。
“列位,近日街頭巷尾、尋常人家口口相傳的一樁冤案,乃是平康館花魁翠娘殺害六藝坊樂師溫言一案。那翠娘名動杭州,歌舞艷絕,何以為了一支曲子犯下滔天罪行?那引發二女相爭的《烏夜啼》又是何等仙樂?那慘絕人寰的殺人案背后究竟又有何種深沉的緣由?且聽我一一為大家道來……”
書生口若懸河,講述了一個聞者落淚的愛情故事,說那柳翠殺人,原本是為了保護心上人,那《烏夜啼》本是柳翠所作,卻在公堂之上自稱是溫言之作、自己為強搶曲子而殺人,這其實是不想讓心上人知道她是為保護他而殺人。
在座之人無不掩面而泣,只有一紫衣女孩子高聲問:“那翠娘的心上人又是何許人也?竟值得翠娘如此相護?”
書生呵呵一笑:“既是佳人有意相護,旁人自然無法得知。”
紫衣女孩不滿道:“可知你這書生,沒憑沒據,空口白牙,只知追著當下熱點編出故事來哄騙眾人。”
掩面而泣的眾人聞言,紛紛不滿地看著紫衣女孩:怎么和柳先生說話呢!
書生又呵呵一笑:“說書人編個故事逗大家一哭而已,姑娘若要當真,就鉆牛角尖了。”
“我偏要鉆!”紫衣姑娘眉間幾分桀驁,“溫姑娘已死,你卻在這里編出故事污蔑于她,難道就不怕死者冤魂不散,來找你報仇?”
“姑娘這話言重了,溫姑娘是被翠娘所殺,要報仇,也是去找她報仇,來找小生算怎么回事呢?”
書生說著,從桌下搬出一摞書冊,吆喝道:“來來來,這是我獨家出品的大型愛情話本小說——《烏夜啼》,集閨怨、愛情、懸疑于一體,今日首次發書,只需十文銅錢一本,先到先得,列位看官抓緊了啊……”
十文錢一本書話本子,可以說是非常便宜了。
要知道平常書鋪里,最便宜的書都是五十文一本呢,那柳逢春的話本子就更貴了,足足要二百文才能買到一本。
眾人聞言,一個個擁擠著上前,就怕自己買不到。
見狀,紫衣女孩子氣得一跺腳。
這個不知打哪兒來的書生,和柳逢春一樣,竟也姓柳,還自稱柳遇冬,這些日子,一直在各處茶館酒肆說《烏夜啼》的故事。
真是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