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痛色卻苦苦相問的周薔,顧易長長一嘆。
“周大哥,你既然苦苦追問,我也不便隱瞞。”顧易望著熾熱地看著自己的小妹和周薔二人,徐徐說道,“不錯,翠娘殺害溫言,并非因為爭奪什么《烏夜啼》,而是為了殺人滅口,以保護她的心上人。”
聞言,周薔悲慟地一拳打在桌子上。
“三哥,你們在說什么呢?我怎么越聽越不明白了?”
沒理會顧紫螢的詢問,顧易道:“這事說來我也有幾分責任,那日平康館,翠娘好意告知在下王欽若的毒計,想來,那個時候她與我的談話被溫樂師聽去了。翠娘乃女中豪杰,偏偏你是他的軟肋......”
“周大哥,你是個聰明人,翠娘這番情意,我想你定是不會辜負的。”
顧易一番話說完,周薔忍不住痛苦地捂住雙眼,手心一片濕潤,顧易的話像是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翠娘她,她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他周薔才是一介草木,何以值得她如此對待?
若知今日,他當初行刺王欽若后,就不該做縮頭烏龜,大丈夫敢作敢當,被王欽若抓去,大不了就是一死,也好過今日叫翠娘為了他而殺人。
周薔行事一向慎微,如今卻生出幾分不管不顧的想法來,想要沖去州府將實情和盤托出,也絕不叫翠娘蒙此奪人曲子的冤屈。
對于一個癡迷樂曲之人來說,說她為奪去別人的曲子而殺人,是一件極具侮辱性的事情。
只有周薔聽過那首《烏夜啼》,他知道,那曲子,那詞句,是翠娘嘔心瀝血之作,翠娘那樣驕傲的人,是絕不會奪人成果的。
如今,她卻為了周薔,親自給自己戴上了那么大的一頂冤屈的帽子。
“顧公子——”
周薔一開口,顧易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忙道:
“周大哥,事已至此,再無他法,翠娘殺了人,這是鐵打的事實,就算動機不同,也減輕不了她即將受到的刑罰,反而會將你和常老爹常三姐等人扯進去。”
顧易一開始不和周薔說明緣由,也是怕周薔沖動悔恨之下,將當初聳翠樓竹竿機關行刺的真相給捅了出來。
顧易十分清楚,王欽若早已知道聳翠樓一案的兇手不止韓松一人。
好在他叫人送給丁謂的書信被杜兄和小塵換了,爹也早已暗中將聳翠樓一案的諸多真相寫成奏折呈進京都。
等王欽若反應過來,尚需些時日,屆時他無論再說什么,都只會被當成對付顧提刑而使出的手段。
因而這個時候,就越發不能叫王欽若知道,聳翠樓一案,翠娘竟也參與其中。
顧易語重心長:“周大哥,你千萬不可沖動,若是王欽若知道了事情原委,只怕翠娘更難逃一死。”
王欽若對那些與自己有過過節的人,一向是心狠手辣的。
翠娘如今是秋后問斬,若讓他知道翠娘參與了行刺他的那場竹竿機關案,恐怕等不到秋后,就會被王欽若拷問致死。
周薔知道顧易所言不假,一步錯步步錯,行刺王欽若,他只恨沒能一擊得手,叫那禽獸狗官活到今日。
若當初一舉成功,他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
也不會導致今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讓翠娘為了他而惹此大禍。
見他自責不已,顧易不甚唏噓,平日伶俐如他也不知該用何種語言安慰,只得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出一語。
顧紫螢雖不甚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從方才二人之間的話中卻也猜到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