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他們根本沒有摸清楚這馮老先生的底細,萬一人家背后也有后臺,比如說,能夠讓慶云侯府幫著出面給大覺寺打個招呼之類的人物,他們要是只看眼前的利益,把人給得罪狠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很可能鬧出更大是非來。
大覺寺雖是皇家寺院,可皇家寺院不止他們一家。
隔壁的潭柘寺,還有宣武門那邊的法源寺,哪一個不瞪著眼珠子盯著他們,等著他們出錯。
他想也沒有多想,忙道:“事關重大,我得去跟寺監說一聲。”
陳珞點了點頭。
知客和尚擦著汗小跑著出了禪院。
朝云能走到今天,人情世故肯定是非常精通的。
他面沉如水,感覺到今天的事不小心應對,說不定他這么多年的努力就真的付之東流了。
“你想怎么證實?”他沉沉地道。
馮大夫還沒有說話,陳珞卻做了個制止的手勢,對朝云道:“免得麻煩,等會你們寺監來了再說。”
朝云只好打住。
陳珞卻不滿地對朝云道:“你身邊就沒個小沙彌之類的?我這來了多久了,你不安排給我續個茶,上點茶點什么的,總得搬幾個板凳過來給我們歇歇腳吧?”
朝云平時為了不讓人在他制香的地方逗留,客人來的時候,廂房里的板凳都會收起來。
這個時候他也不好拿出來,只好支了個小沙彌,讓他去安排茶點。
陳珞則打量了馮高幾眼,道:“你是馮大夫的徒弟?”
馮高不敢得罪他,忙恭敬地行了個揖禮。
陳珞就解了腰間的一塊玉佩,丟給了馮高。
馮高看那玉佩綠汪汪的,在光線如此暗淡的屋子里都像含著一泡春水似的,心知這玉佩十分的名貴,玉佩丟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怕那玉佩摔在了地下,忙用雙手去接。
“麻煩小馮大夫幫我跑一趟。”陳珞看了卻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道,“我的人還在大雄寶殿那邊等著,是個叫岳鵬的僉事,你讓他把我的人帶過來。”
一副免得等會打起來沒幫手的樣子。
馮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望著馮大夫。
馮大夫頜首,示意他聽陳珞的吩咐,心里卻想著,大不了到時候把這條命不當數,和王家撇清了關系,按照陳珞的意思進宮去給皇上看病。
朝云見狀不免有些擔心。
陳珞的樣子不像是要包庇他的。
這陳珞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他迅速地想著對策,恭順地給陳珞行禮,努力地把王晞等人還沒有來之前的話題撿起來:“陳大人,您說皇帝近日睡得不好,想調幾種安眠香。您能不能告訴我,皇上都喜歡什么味道?有什么忌諱嗎?我也好仔細合計合計,想辦法給皇上調一爐皇上喜歡的好香。”
陳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說你在大覺寺已經呆了二十四年了嗎?怎么什么也沒有學會?皇上的喜好那是我們能打聽的嗎?皇上喜歡什么是我們應該知道的嗎?”
朝云被問得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的,他連聲告罪,退到了一旁。
門外響起個洪亮的聲音:“陳大人遠道而來,貧僧有失遠迎,還請陳大人不要見怪!”
隨著聲音且行且近,一個身材高大,有著雪白壽眉,穿著身很普通青色僧衣的六旬和尚,神色慈祥地走了進來。
“陳大人,好久不見!”他雙手合十給陳珞行禮,笑道,“令尊令堂身體可還好?聽說陳大人輕車簡從而來,不愿意我等打擾,貧僧不敢僭越,還請陳大人海涵!”
陳珞聞言點了點頭,向馮大夫介紹:“這位是大覺寺的主持尚海大師。”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落在了王晞的身上。
仿佛這句話是對她說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