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這么復雜的條件,對現在時間如此緊急的他們來說,就是無用的。
既然如此,陳小貓也不愿意多想,她迅速記了方向,找到先前約定的梧桐樹盡頭。那樹離他們并不遠,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便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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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陰暗,風聲如挽歌陣起,卷起林間瑟瑟落葉。
白衣人顛顛倒倒的身影從一棵棵老態龍鐘的古樹旁穿過,他步履蹣跚、發絲凌亂,身上的湖緞白衣多處破損撕裂,胸前一團殷紅。
方才他被數百只小妖圍攻,這些妖物多是不足三等的小妖,若是平時,他寶劍一揮,便能輕易將這些小東西盡數打回原型。但那紅衣少女的弩箭傷他太重,他只能勉力將妖怪驅散,還是免不了手臂、大腿被那些妖物噬咬了幾口,有只浣熊精甚至跳到他頭上,把他的發帶扯了下來。
謝清云何曾被如此羞辱過?想到那紅衣少女,他眼中就升起一團熊熊業火,若是有天讓她落到自己的手里,一定要叫她嘗遍苦楚。
他視野越發模糊,胸前流淌的血液已經消耗了他大半生命力。他終是有些支撐不住,將身體靠在一棵大樹上,有氣無力從懷中掏出導靈晷。
指針向東滑動,謝清云深深呼吸一口空氣,肺里卻像扎著細細尖針,疼痛劇烈。他強忍疼痛,又向前邁了幾步。
每走一段路,他的眩暈之感就加深一層。他反復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倒下,否則后果難以預計。
身體的虛弱感,開始侵蝕他的意志,他微微閉目,那股被壓抑的身世感傷便涌上心頭:
青州謝氏是百年大族,以高貴血統為傲,而自己偏偏就是平凡外室所出,無論是身世、資質,都無法與族中的天之驕子相比。父親的漠視與族人的冷眼,一幕幕浮現眼前。
若不是那人從小護著自己,恐怕自己永遠都只會是一個游離在邊緣的游魂而已。
此刻,自己身上承擔著整個北徽,甚至整個云夢大陸的命運。
無論如何,他絕對不可以辜負那人的托付。
“青州謝氏,從未出過一個誤世之輩,哪怕我是最弱的那個,也絕不會出絲毫差錯!”謝清云咬著牙,拖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步步向前。
導靈晷的指針開始劇烈晃動,晷盤微微發燙,想必離目標也近了。
他四顧了一眼這密林,參天古木在頭頂旋轉;幾絲陽光仿佛從另外一個世界散射進來,迷幻朦朧,似乎有些熟悉,但細看又感覺陌生。
大約要產生幻覺了吧,謝清云思量著,自己的行動要更快一些才行。
一片落葉在風中輕輕旋轉,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聲音,他將手按在劍鞘之上。
拔劍,出劍,劍尖的藍色靈光如蛇旋動,向一只小妖而去。
小妖倉皇躲閃,待那劍尖忽然停下來,才小心翼翼的轉過頭。它懷中抱著那個古銅色的小燈,大大的復眼中不時有細微的光芒閃動。
謝清云從不對妖魔仁慈,手中的劍忽然停下,只是因為他眼前一黑,終于倒在了地上。
“小燈籠”張開雙翅,飛向這緊閉雙眼、滿身傷痕的男子,她停在他雙眉之間,搖晃著腦袋左右查看。許久,小燈籠竟然俯下身在他臉頰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