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當然記得,天池之戰后,他將萬古清光交給謝知寅封印。萬古清光在劍冢待了三百年,直到遇上幼年的他,才再次成為他的法器。
四郎點頭:“清光,一直對我很好。”
刀靈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悲切:
“那三年前,為何你要棄我在此?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都在想,清光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大哥哥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四郎面有愧色。
三年前,他并不知道“萬古清光”與自己有數百年的深厚淵源,那時,正逢他看一切皆是絕望,便在太昊亭前將“萬古清光”隨手一擲,出宮而去。
“當年我并不知道你與有過約定,是我無心之下辜負了你。”四郎低聲解釋,語氣中帶著歉意。
“沒關系的,大哥哥。以后,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刀靈忽然露出一絲詭異微笑。
稚嫩的童聲夾雜尖銳的嘯叫,仿佛是地獄的喉舌在發聲。
萬古清光忽然化為刀陣,數十道刀光劍影不斷飛旋,將四郎包圍其中。
終究還是無法避免啊……
四郎閉上眼,輕嘆了一聲。
三百年前的天池之上,他幫助萬古清光擺脫心魔時,聽到萬古清光說那句“不離不棄”,他便知道會遇上今日情形。
這因果,只能自己去承擔。
他默默站在原地,沒有出招。
刀氣穿胸而過,一聲悶響,四郎被刀鋒釘上太昊亭的立柱。
劇痛入骨……
他雙齒交顫,唇角垂落一滴鮮血,愧疚地望著魔化的刀靈。
刀靈漂浮到他面前,陰冷一笑:“大哥哥,不要怕,很快就不會痛了。”
它化為一股黑氣鉆入刀身,刀尖猛然從四郎胸前抽出,四郎的身體隨即往下沉了幾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萬古清光再次降落到四郎的面前,鋒刃慢慢地靠近他脖頸間柔軟的皮膚。
四郎的喉結微微動了一下,呼吸因緊張而收斂得極輕。
“大哥哥,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你開心嗎?”刀靈的聲音有一點興奮。
四郎臉上浮現出從容微笑,似乎已經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萬古清光被他的笑容吸引,行動竟然有片刻凝滯。
瞬息間,四郎伸出兩指夾住萬古清光,從額間凝出一絲藍光,迅猛拍入刀身。
藍光在刀身彌散,一陣混亂驚恐的尖叫在太昊亭上空回旋,黑氣隨之消散。
擺脫魔性后的萬古清光仍然意難平:“大哥哥,你還是騙了我……”
四郎調息片刻,緩緩道:“清光,我已將我的一縷魂光寄于你體內,從此以后,無論我在何處,都如同與你在一起。”
“魂光?”
萬古清光的刀身震動了一下。
尋常器靈主煉制法器,都只注入一絲魂意,魂意就像器靈主思想的倒影,可以讓法器與自己的心意相通。
但魂光是魂魄的精髓,如果器靈主將魂光融于法器中,就等于將自己的一息生機交給了法器。
這種方法固然可以極大地激發器靈的忠誠度,卻意味著器靈主從此只能與法器同生共死。只有極度珍愛法器的器靈主才會做出這種舉動。
氣氛陡變,那柄寒氣逼人的傳奇神兵竟然“嚶嚶”抽泣:
“大哥哥……清光又做錯了事……”
“好了,以后,我的魂光會幫你遠離心魔。”四郎慘淡一笑,兩指輕輕拂過劍身。
幻境退去,萬古清光重新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