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著孩子們的面兒呢,面上不能苦太過明顯了,二阿哥給遞來了漱口的茶,三阿哥給捧著吐水的小銅盆,四爺忙漱了口去,倒也沒覺得有多大作用,反倒是景顧勒知道他這會子想要什么呢,顛顛的抱了一小小匣子來,呈上了滿滿當當的果脯蜜餞。
“阿瑪用些吧,您嘗嘗那腌漬的杏干兒,甜中帶點兒酸,最適合喝了藥之后用了,比蜜棗子都好呢。”
四爺捻了一塊兒嘗嘗,果真像景顧勒所說一般,最最適合用完藥吃了,比甜到齁的強。
眼瞧著時候不早了,四爺也不多說什么了,趕緊的催著阿哥們歇了去,半夜里還得用回藥呢,想來三個孩子也起不來,四爺且叫蘇培盛上心些,夜里也不必驚動了阿哥們了。
四爺沒當著孩子們的面兒說透,蘇培盛心中卻是了然,這會子忙伺候著萬歲爺和阿哥們歇下了,夜里倒也從沒這般人多熱鬧過,蘇培盛不敢像平日里回房中打盹兒了,且帶著阿哥們的奴才一并在外頭守著些,以免疏忽了什么。
景顧勒和三阿哥早困了,幾乎是一躺下便睡了去,四爺用了藥,那安眠的作用也很快上來,沒一會子也跟著睡沉了去,一時間殿中唯二阿哥最是清醒,這會子心中還惱著呢,惱得他困意全無。
原也不想讓自己一直想著景顧勒同皇阿瑪親昵的樣子了,可偏這會子腦中像是走馬燈似的,一直來回的想景顧勒摟著皇阿瑪脖子撒嬌的樣子,想著景顧勒伏在皇阿瑪腿上討食兒吃的樣子。
二阿哥越想越惱,越想便也越沒什么睡意了,倒也不知躺得多久,二阿哥著實躺不下去了,默默坐起身來,光著腳繞了屏風去了外殿。
在黑暗中看著皇阿瑪的養心殿中的一切,看著皇阿瑪平日里慣坐的那把雕龍嵌金的椅子,二阿哥沒由來的生出些渴望,促使他挪動著腳步,一步又一步的靠近他個須得仰著頭看的位子。
一步步的走近了、貼近了、觸碰到了、實打實的坐上去了,二阿哥瞧著眼前的一片黑,脊背挺得直直的,身子都莫名戰栗得厲害,心跳砰砰砰蹦得飛快,連帶著他的呼吸都跟著急促至極。
他激動、害怕、急切、忐忑,心中又極其滿足,好似他心中一切不滿和怨恨都化成一股子傲氣順著呼吸沖出去了似的。
他從來不知道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感覺這么好,他從來不知道從這個位子上俯視下頭竟是如此舒暢之感,且叫他身子都跟著飄飄然了。
他坐在這位子上,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受百官朝拜的樣子,好似能看到景顧勒吃盡苦頭不住跪地求饒的樣子,好似看到了全天下百姓敬仰他高呼萬歲的樣子。
二阿哥在一片黑暗中,激動的面龐發紅,激動得手舞足蹈,細那動作,像是在模仿著自己的皇阿瑪叫眾人平身的樣子,可那動作里卻沒有他皇阿瑪的平靜自然,而是極其夸張的,像是瘋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