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隱初時不想讓狗兒走,沒想到,這時竟是要“攆”著兒子走,心里不免五味雜陳。
狗兒本有些不舍,任由父親拖著自己往村外走去。他們誰也沒有敢發出聲來。一路上,他們互相都聽得到各自怦怦狂跳的心臟。他們心里都明白,這一走,走得出自然是好,若是走不出,那就只有一個結果。心念所至,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但是,轉而又想到蓬萊仙山,狗兒又不免熱血沸騰起來,事已至此,也只有豁出去了。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小土山之前,一路無阻,沒有被人發現。他們的心稍稍寬了一下。但是,他們并不敢放松。因為,真正的困難還在前面。眼前的小土山在黑夜里橫著筆直的身體,透著慘白的月色,看起來有點陰森恐怖。
狗兒在心里無數次想過爬上這座土山,走到外面的世界。現在真要爬的時候,他的心里還是難免有些泄氣,突然站定在山前,竟然邁不出步子了。
黑暗中,林隱見狀,有些焦急,壓低著嗓門催促道:“不能再猶豫了。走吧!既然我們來到了這里,就不要半途而廢。”狗兒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林隱也沒等狗兒回答,直接拉起狗兒就往山上爬去。沒想到林隱平時斯斯文文的,爬起山來竟然挺麻利,看得狗兒都有點驚訝,不過,狗兒并沒多想。林木在匆忙之間,也沒有看到狗兒驚奇的目光,只是拼命地拉著狗兒往上爬。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山腰之上。
父子二人在山腰上稍稍歇了一會兒,又向上爬去。轉眼間,山頂就已近在咫尺。突然,狗兒爹卻停了下來,不再往前。狗兒奇怪地問道:“爹,您怎么不走了?”
林隱喘了一口氣,說道:“到這里行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說話間,神情變得有些暗然。
狗兒沉默了一下,說道:“爹,跟我一起走吧!很早以前,神仙叔叔就說可以帶你一起去的。”
狗兒搖了搖頭,堅決地道:“不,我不能走!”
明月冷冷地照著他們。冷月無言。父子二人也一時無言。他們借著淡淡月光,互相看著,眼里都是淚花。平時二人相依為命,從未分開。此時,二人就要別離,而相見之期卻是遙遙不可知。兩人的心里,都是說不出的疼痛。
二人相互看了良久,林隱率先打破了沉默,毅然說道:“孩子,快走吧!”此時,狗兒已然說不出太多的話,只是叫道:“爹!”一聲“爹”里,包含了太多的不舍與感激,臉上明顯已帶著哭容。
林隱把心一橫,雙手用力把狗兒往上一推,壓低聲音說道“孩子,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的。快走!”說完,轉身就往山下跑去,瞬間消失在茫茫夜里。
狗兒想叫,沒有叫出聲來。他知道,自己這一叫,自己就走不成了。如此的話,那不是對不起自己的父親了嗎?他楞在原地,強忍著哭聲,嘴唇已咬出了血。血流到嘴里,竟是一種帶腥的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