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急了,心想父親定是在跟他揣著明白裝糊涂,他假裝不知地說道:“就是我平常拿在手里玩的那塊玉呀!”
林隱也不理狗兒著急與否,反而問道:“怎么?你是在找那塊玉呀!它怎么會不見了?你前幾天不是還拿來看來著?”說話間,擺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弄得狗兒無法可施,欲哭無淚。狗兒定了定神,才幽幽地說道:“不是您拿的?要是您拿了,您把它還給我好不好?”
林隱聽了,只是淡淡地說道:“我拿它做什么?看來是你自己不小心把它掉在哪里啦。唉,掉了就掉了吧!免得你成天看著它胡思亂想的,給自己惹來煩惱。”
他這“自己”既是在說狗兒,也是在說他自己。他心里知道狗兒的心思,所以也是很煩惱。說著說著,他眼里似乎是進了灰塵,伸手揉了揉,才接著說道:“狗兒,聽爹的話,別再找了。快去吃飯吧,飯菜都涼了。”然后,再沒有看狗兒一眼,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然后睡下。
狗兒無奈,他心知父親若是存心想蠻他什么事,是一丁點兒都不會透露給他的,只好漫不經心、四肢無力地走到飯桌前,一口一口地叼起飯來,此時,他像極了村口那老得掉牙的枯水井,沒有了一點活力,哪里還有吃飯的心情!他嘴上雖是在細嚼著,心里卻是在想著自己的父親,想著一些令他頭疼而又無能為力的事。
這一晚,狗兒父子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屋外的黑風絲絲的叫著,怎么也睡不著,像極了此時的二人,也是十分的麻亂。
狗兒心里大是疑惑,為什么爹爹會收了自己的玉呢?難道,他知道我要去找那個神仙?
想著想著,鼻子動了動,眼睛里充滿光亮,他有意無意地看見了供桌上的香爐。這下子,他忽然明白了,家的里里外外,他都已經搜過,唯有他最討厭的那個東西還沒有碰過。現在,他已略微問道那塊玉玦的味道,他的鼻子是不會騙他的。他生來沒什么太大的本事,就是鼻子異于常人,甚是靈敏。
他知道,定然是老爹把那塊玉藏在了香爐里。嗯,一定是!他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血管里冷卻的血液又開始沸騰起來。但是,他心里也明白,現在還不能去找,要是被老爹發現了可就沒戲啦。他越想越興奮,迅速地吃完碗里的飯,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他要等父親睡著了,再去探探香爐里的秘密。他必須悄悄地出村,這樣,才不會因為父親的阻攔而舍不得。
此時,林隱躺在床上,根本就沒有睡著,他也睡不著。躺在漆黑的夜里,他瞪大著眼睛,心里卻是想著,如何也不能讓狗兒拿回那塊玉,不然,那不是對不起那個死去的女人了嗎?那個女人,雖然死去了很久,但是到現在,他還是怎么也忘不了。
至今,他仍舊清晰的記得,那個女人是如何暈倒在村前,他是如何救回那個女人,然后那個女人又是如何與他成為夫妻的。可是天意弄人,那女人早早的就死了,他答應了那女人的事,他不想不做。
然而,狗兒渴望離開村里的心情,是那么的強烈,做了那么多年的父親,他很心疼狗兒,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讓狗兒走。可是,就算是讓他走了,他有能力走出那座土山嗎?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始終得不出一個有力的答案。
經過漫長而激烈的思想斗爭之后,他還是決定拖著,什么也不說。但是,什么也不說,就真的能安撫住狗兒不安的心么?讓狗兒跟著自己在這里受苦,真的是對的么?糾結的內心擰成了一股繩,死死地勒著他,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爬下床,打開床邊水壺的瓶蓋,小小的含了一口水,讓它在嘴里打了幾個轉然后吞下。這口甘甜清涼的水一下肚,他便舒服多了。可是,喝完水,他并沒有馬上上床,而是走出了房門。他想去看看狗兒。他總是習慣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趁著狗兒睡著之際,偷偷跑到狗兒的房間,盯著狗兒的臉懷念一下那個女人。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狗兒的房里,看見狗兒已經睡著。于是,他輕輕地蹲下身子,伏在床沿邊,楞楞地盯著狗兒熟睡的臉,不自覺間自己的臉上泛起了笑意。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狗兒才笑的,還是想到與那天仙般的女子成親而笑?總之,他臉上的笑意是甜蜜的。可是,他思緒飄飛后,臉上的笑意又漸漸消失了。
山外,天遼地闊,一改群山疊嶂的狹隘景象,變得廣袤無垠起來。林木眼見身前景色的變化,心間郁結的苦悶得到舒放,心間暢快,不由得歡快地跑了起來。
時間靜靜地流淌。不知不覺間,天邊的最后一抹殘紅消失不見。狗兒卻還走在杳無人蹤的野外。這時,他借著月光,找了一個干凈之地坐了下來。
他有些餓了,也乏了,索性就在這休息一晚,等明早天亮之后再趕路。于是,他從包袱里取出父親給他準備的干糧大嚼起來。
一陣狼吞虎咽之后,他卻突然吃不下了,因為干糧太干,他現在有點渴水,而自己又沒有水。再看一眼四周,雖是寬闊,卻不見有水源,他只好把剩下的干糧小心翼翼的收入包袱。
此時,明月高懸在眾多閃耀的明星的懷抱里。狗兒盯著天空看得出神,突然心中一動:“原來,外邊夜空跟自己村里夜空并沒有什么兩樣。可是,為什么外邊有水,村里卻沒水呢?”想到這,狗兒卻得不出答案。
月,已經慢慢地躲開。林木卻仍是呆呆地坐在石板之上,心里一片迷茫。
心里想著,自己本來就是被人收留于此,現在卻又平白無故的被人冤枉,擔下了這么大的罪名,如何還能在此停留?就算人家不敢走自己,自己卻也是不能死皮賴臉地永遠呆在這里。
可是,不留在這里,又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竟然不知該何去何從是好!唉!要是自己沒有失去記憶該有多好?為什么要讓我受此磨難?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青鳥和禿鷹把自己殺了,免得就在人世間卻如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