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為什么突然跳出去了?”
洛文德疑惑,他看到沐鳶飛臉上的神情,心下頓時了然。他柔聲問道:“是你弄的?”
“嗐……我只是想,讓他起床罷了。”
沐鳶飛一面走,一面同洛文德走出門去。她嘀咕著:“可能方法用的不太對。”
洛文德將弗羅爾背進來。他的身體像羽毛一樣輕,因此搬進來毫不費力。
“我們出去弄些吃的吧……”洛文德提議,“快一天沒吃東西了。”
“方才在車上你怎么不吃?還說不餓。”
“我不喜歡嚼干面包……”
“有水呀。”沐鳶飛倒了一杯房間里的水,她快渴死了,將那杯水一飲而盡。“那吐司又軟又香,赫納還涂了果醬,新鮮草莓制成的,酸酸甜甜,還能咬到草莓籽!”
“那,我就是不太喜歡吃面包么……”
“那你想吃什么呀?”
洛文德想了想,說:“不知道。”
“……算了,有什么吃什么罷,我們去問問。”
一記輕柔的關門聲,床上的人留心聽著,待到腳步聲漸漸遠了,弗羅爾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竄了下來。原來他一直在假裝自己暈了過去。
“這是什么地方!”
弗羅爾自言自語道。他繞著房間團團轉了一圈,沒什么發現,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房間。
他走出房門,才發現這個所謂的房間是個搭建在平地上的房子,難怪剛才自己跳窗出去,直接摔了個屁股蹲。房子是普通的磚房,屋頂上鋪了很多編好的干草,有的還在頂的兩端各加了一束狗尾巴草,看起來很有些俏皮。
弗羅爾對此卻不屑一顧。
“統統都是要枯萎的!”他繞到一座房子前,站在門前不遠處,踱步走來走去。這家人用的是風鈴草,有紫的、白的還有粉紅的,煞是好看,而弗羅爾卻嘀咕著:“哼,很快就會變得干巴巴的,還會招各式各樣的小蟲子,嗡嗡亂飛的小蠅、尖眼的蚊子都要飛過來,鉆你的花心,啃你的花瓣,吃你的花蕊,哼,煩得很,煩得很!”
許是他的動靜實在太大,那扇緊閉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門后探出一個矮小的身體,他的頭發是褐色的,耳朵是尖尖的。這是一個精靈,應該還是個孩子。
他怯生生地望向弗羅爾,張開嘴巴好像要說什么,但是最后只是蠕動了一下嘴唇。一道響亮而溫柔的聲音從他的身后傳出:“亞歷西斯,我親愛的孩子,是誰來了?可是來自遠方的客人?”
不是。亞歷西斯心里說,他想回答媽媽,他看到的是一個奇形怪狀的人,他從來沒見過這么丑陋的人。他比瑪拉西婭姐姐童話書里的怪物還要可怕。
“怎么不說話,我的孩子。”蘇扎娜走過來,她把自己羞怯的兒子撥到身后,滿臉微笑地招呼著弗羅爾,“這位先生,看您風塵仆仆的樣子,是來自遠方的旅人嗎?您可是餓了,渴了還是累了?進來歇歇腳吧!”
“媽媽!”亞歷西斯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他不想媽媽把這個怪物領進家里來,雖然他知道能進這個村子的人肯定不會是壞人。
“不,不用了。”弗羅爾的心里生出一絲后悔,“我只是路過……看風鈴草很好看。”
事實上,上一秒他還在批判這些鮮花的不是,他的聲音應該不大,但愿他們沒有聽到!
“哈哈哈,多謝您。”蘇扎娜爽朗地笑起來,“您喜歡嗎?我們家里還有很多,我可以給您拿一束。”
“額,額,額……不用了,女士,我其實——”
“亞歷西斯,讓客人稍等一下!”
她的聲音里有股令人難以拒絕的魔力。
“啊哈,謝謝。”弗羅爾面帶窘迫地接受了一大束風鈴草,蘇扎娜的熱情超乎了他的想象,那束花幾乎要埋住他的臉。
“愿神明祝福您!”
他拋下這句話,幾乎是落荒而逃。他走到一個水塘的旁邊,沒人高的蘆葦將其團團圍住。他覺得這里是那戶人家應該看不到的地方。他打算把花處理掉,他并沒準備把它帶回到落腳的房子里,他沒想過——花朵被分開后,落下一個被紙裹住的包來,里面是一塊柔軟的白面包,內里被涂上了香甜的奶油。
弗羅爾愣住了,他明白了花束大得出奇的原因。明亮的水塘波光粼粼,映照出他的面龐。他看著自己的臉,第一次為自己丑陋和可怖涌起難以言喻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