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鑰蘭雙眸微凜,隨即冷笑出聲,“幫我?怎么幫?”
班楚心直起身子,手中托著那盞青釉湯碗,沉沉凝視之下,卻是手腕輕巧一翻,碗壁傾斜,滿滿一碗濃黑湯汁皆盡數傾在了地上。
班鑰蘭臉上的表情幾乎是驚懼,她仰頭顫聲道:“不要命了!抗旨是死罪!”
班楚心聞言卻只是輕笑,“姑母是想要丟了這腹中孩子,銜冤獲罪寂寂一生。還是要保住這孩子,重新手握安富尊榮。”
班鑰蘭臉色不由一變,“什么意思?”
班楚心微微肅了神色,輕聲道:“姑母可知,班楚捷已領了圣命,遷軍回朝了。”
班鑰蘭聞言微微一怔,面上的詫異與意外再難以掩住。班楚心靜靜看著她,向她道:“姑母當然不會知道,因為陛下根本就不會讓你知曉。”
“洛邑叛軍至年初起兵,短短數月間已強盛壯大,漸成燎原之勢,已非我內軍可抵擋。陛下迫不得已,才會由藩籬調兵,委任班楚捷親自統軍。戰事若告捷,姑母可知,那是何等的軍功。這份功勞會大到如果與他同系一脈的儷妃娘娘出了任何差錯,那些將官,甚至于那些言官,都不會坐視不理。”
“那時方再持權合變,姑母也不再會是如今的局面。”
“你是說…”班鑰蘭的聲音里有不可抑止的微微顫抖。
“不錯。”班楚心凝眸,一字一字吐出,“回宮。”
班鑰蘭的手心里滿是冷膩的汗水,她低下頭,心底似有戰鼓轟轟擂動,不可抑止的震顫起來。
“經過今夜一事,父親未必不會懷疑你我回來的意圖,與其被他們察覺,淪為棄子,不如放手一搏,為姑母自己與這肚子里的孩子,爭一條生路。”
堂中燭火燃的久了,那明暖的光亮便略見陰暗,籠在班鑰蘭沉寂的面容之上,更如結了一層凝滯的冰霜一般。
室內的空氣仿佛已被膠著,透著一股木然的沉重。一點一點的,緩緩俯壓了下來。
良久,班鑰蘭緩緩仰頭,幽深的目光直直望向班楚心。
“為何要幫我?”她的聲音似一匹久未淘洗的糙布,有些發硬,“你要什么?”
夜深月淡,有幾縷涼薄的月色刺穿軒窗,孤寂的投落于地面。
班楚心緩緩俯身,漆黑的眸子深邃似沉潭一般,靜靜鎖著班鑰蘭嬌麗的面容。
“我與姑母本是血親,血濃于水,怎有見死不救之理。”
班鑰蘭蒼白的面容倒映于班楚心漆黑的瞳仁之中,“要說我因何相幫于姑母,究其私心,既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姑母既是班家倚靠,便亦是楚心倚靠,沒人會甘愿自斷后路。”
“你也盡可放心,回宮雖是艱險之路,但卻是唯一萬全之法。”
班楚心緩緩抬手,含笑為班鑰蘭撫正肩領,目光深深。
“死灰余燼尚能復燃,更況者,姑母依然是位分尊貴的儷妃娘娘。”
班鑰蘭指尖僵硬,貼附在冰冷地面之上,貼的久了,便徒生出一股沁入心肺的冰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