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上,正是合院請安的時辰。因久不居府的班楚捷也在,故而今日請安的人來的極齊整,便是班楚嫣也早早候在了堂中。班冠文一下了早朝,也褪下一身朝服急急步入老夫人院處。
韶年苑似乎已是很久沒有這般熱鬧了,故而老夫人心情也極好,拉著長久不見面的班楚捷閑閑問起軍中諸多瑣事,班楚捷也都一一恭敬答了。
但畢竟是久在軍營的性子,受不了宅中婦人間的拉閑散悶,只陪著說了一會兒子閑嗑兒,便就有些坐不住了。
老夫人看出,便也不愿再拘著他,準他獨自自在去了。班楚捷這一走,剛才還興致高昂的談笑聲突然就淡了下來,只剩班冠文關切老夫人身體康健的詢問。
一時小丫鬟們換過茶來,新燙開的茶水尤自帶著清甜甘氣,似蓋碗都扣不住似的,盈盈蕩了出來。大夫人伸手要去拿茶,手還未碰到茶盞,卻忽然一個身子輕晃,險些沒自椅上栽下。
身邊的小丫鬟眼疾手快,忙扶住了她。老夫人見狀不由一驚,關切道:“大媳婦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坐在一旁的班楚心眸光一凜,不動聲色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面色有些蒼白,由著小丫鬟攙扶著,語氣虛弱道:“媳婦也不知是怎了,自前兩日便覺有些頭昏目眩,身上也乏力的很。”
“可有叫大夫來瞧過?”班冠文亦上前關心道。
大夫人點頭,“老爺放心,已尋人來看過了。可大夫把過了脈也說不出是何病癥,只囑咐些多多休息等語,也不知這昏眩一癥究竟是何緣故。”
她說著,撐不住似的扶上額頭。那臂上一襲流云廣袖便順勢滑了下來,露出里面一截雪白手臂。
扶著她的那名小丫鬟不經意望去一眼,卻是怔愣一瞬,不由驚呼,“夫人,您的手臂!”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那瑩白臂上隱隱泛起一道殷紅的痕跡,沿著肘臂蜿蜒向手腕,似一條艷紅小蛇緩緩攀上。
一眾人看清俱是唬了一跳,二夫人于一旁捂著胸口道:“姐姐這印痕不細看,還當是被條長物纏上了呢。”
班楚嫣神情擔憂,忙上前扶過大夫人手臂焦急問道:“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生出這印記來。”
話音剛落,卻是一記響亮瓷碎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班楚心微微蹙眉,目光凌厲向身后望過去,卻見習月慌立原地,腳上繡鞋全然被摔地的茶水染濕也不自知,只一臉驚慌的盯著大夫人臂上的紅印。
她這神情未免太過扎眼,班楚嫣眉心隱隱收攏,剛欲開口詢問,卻聽坐在椅上的二夫人沒好氣的訓斥起她來。
“你這小蹄子!便是端碗水也端不好嗎!昨才換了新主兒,今兒就當不好差了?”
二夫人雖平日里氣勢也焰,但總不至于當著老夫人的面便訓斥下人,眾人心中清楚,她這是指桑罵槐,借著這小丫鬟的錯,也連帶著諷刺了她的主子,班楚心。
若在平日,班楚嫣倒是很樂意看這場好戲,可今日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