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嘗不知道現在京師的亂局越早克定越好?何嘗不感念景泰帝的恩德?
可李承基更擔心他們的兵力不足,貿然渡河會導致大敗,那就是滿盤皆輸之局了。
不過他見李軒決意已定,信心十足的模樣,顯然是很難被他說動了。
于是李承基語聲一轉:“你準備從何處渡河?我營地后面?說實話,我那邊未必能堅持到你們過河。那三萬漕軍的水準,也就只能打打白蓮教。”
此時在那三萬漕軍營地之后,已經在修建浮橋。一共兩座,左右各一,間隔二里。
可李承基對自家士卒的戰力水準不看好。
需知漕軍都平時分布于運河沿岸,而李承基雖是能夠任事之人,也精通兵法,可一來他接任漕運總兵的時間不長,二來他也不好在任期內下死力氣整訓漕軍。
倒是他帶過來的那上百艘兵船,是值得仰仗的戰力。
這些船只大多都裝備有三到五門‘佛朗機炮’與‘虎蹲炮’,可以在河岸發揮作用。
不過潮白河的水位不高,戰船航行其上很容易擱淺。
“浮橋繼續修!”李軒的神色淡漠,然后用一絲刀氣在泥灘上畫了一張簡易的地圖,然后在上面劃了一條線:“稍后爹你幫我將一些野戰炮運過去就可以,擺在這個位置。對了,你那些兵船退出河道,不能呆在這附近,不過可從你們的船上也移八十門佛郎機炮過去。
其它的我不管,這個炮兵陣地一定不能丟,務必高壘深壑,用上你的親軍。”
此時恰好一隊戰馬與牛車從后方快速行至,領軍的正是王源。
他親自率領神機左營的‘左掖衛’四千人作為全軍前哨,首先趕至此地。
李軒當即下令:“王源你去浮橋,把對面的騎軍接替回來。讓他們稍事休整,歇養馬力。還有,大戰之前,務必讓所有將士在步鞋之外再綁上一層蘆葦。讓督戰隊檢查,一定要結實堅固。”
李承基不由眼眸微亮,他知道這一層蘆葦不但可以防滑,還可以防泥。
這讓李承基稍稍放心了些許,自家這個次子用兵,還是極有法度的,且已胸有大略。
以前他真沒看出來,李軒他還有這樣的能耐。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潮白河兩岸的局面異常沉悶。雙方的軍馬陸續到來,然后隔著潮白河列陣。
梁亨的三十七萬大軍,分布于長達二十五里的河道,重點針對河道上的兩座石橋,還有李承基的三萬漕軍。
主要是漕軍方向,梁亨聚集了足足八萬京營禁軍于此,做出攻擊態勢。
顯然是想要在李軒渡河之前,先將這個‘釘子’拔掉。尤其當李承基在營地左側高地上,幫助李軒布設炮陣之后,梁亨更加激進,這邊又增調了三萬衛所精銳。
而這個時候,位于漕軍營地后方的浮橋,才剛剛搭建起不到三分之一。
“兄長你還是準備放李軒那豎子過河?這是要半渡而擊對吧?”
梁彪注意到梁亨雖然在兩座石橋方向布置了重兵,卻是遠隔數里,采用了防御的姿態。既沒有將之占據,也沒有破壞石橋之意。
可一旦對方有了渡河之意,這邊的大軍也可正面壓過去,將對方的渡河兵馬殲滅于河畔。
“不然呢?現在急于入京的是他不是我。”梁亨一聲冷笑:“如今就看他有沒有強渡的膽量。”
雖然時間長久拖下去,對他們來說也是不利的。可梁亨明白麾下兵馬軍心未固,此時主動過河,只會將自家的破綻擺在對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