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已沏好。
沏的是菊花茶,菊花是杭州的菊花,顏色淡白,花瓣均勻。
茶水向上冒出騰騰的白氣,使得整個房間都變得溫暖起來。
凌霜華道:“除了泡菊花茶的時候,我很少燒水,這水也不太好,客人將就著喝一喝吧。”
李不負不怎么會喝茶,只是輕輕啜了一口,隨即便將杯子放下。
“我想知道,你父親和你到底有什么牽扯?為什么會突然將我攜裹進來?”
李不負本無意插手這荊州府內家的事情,但凌知府既然已經在監視他的行動和對話了,那他就不得不重視了。
凌霜華道:“這其實倒也簡單,沒什么不好說的。”
李不負道:“很簡單?”
凌霜華道:“你該知道,并不是天下所有父親都真的是父親!”
李不負道:“你父親對你不好?”
他問出這話的時候,就知道問的多余,這父女的關系是很不和諧的。
凌霜華冷冷地道:“我臉上的傷疤本是被我父親逼出來的!”
李不負心中一駭,隨即道:“凌知府為什么逼你?”
凌霜華道:“父親要我嫁人,我不愿意嫁。是以毀容明志!”
李不負道:“你心有所屬?”
凌霜華道:“我非他不嫁!”
李不負本不該問,但還是問了:“他是誰?”
凌霜華瞧了李不負一眼,慢慢地道:“我不會告訴你的。”
這句話后,兩人同時開始沉默。
兩個陌生的人之間,在此時此刻,在這種氛圍下,竟忽然有了一種奇妙的共鳴。
——是不是因為李不負也同樣有著不稱職的父母,于是很能理解她的感受?
直到菊花茶中的白氣散盡,茶水已漸漸冷卻后,李不負才又道:“你父親一定很不喜歡你愛的那個人,是不是?”
凌霜華道:“若是我父親同意,我又怎會在這高閣深樓中孤獨如此之久?”
李不負道:“但不論如何,你父親的確很殘忍。”
他當然能夠想象一位父親不同意女兒的婚事,這已是老生常談;然而父親能將女兒逼到用刀劃傷自己的臉,卻非一般可言了。
李不負又道:“所以你父親生怕別人會和你有所勾連,于是處處都要監視著你?連我來與你說的話也要讓他知道才行?”
凌霜華道:“自然。”
李不負道:“那他來讓我來給你送肉又是什么意思?”
凌霜華眼中露出一種很惆悵的情緒,說道:“也許我父親擔心你是他的朋友。”
“他”應當指的是凌霜華心有所屬的那位情人。
李不負道:“所以他特地這樣來試探我?看看我會和你說什么話?”
凌霜華道:“是的。”
李不負冷笑道:“他的疑心病倒真不小!”
凌霜華道:“他一向如此。如果他不這么謹慎的話,他可能早就死在別人手里了。”
李不負已了解到了他所想了解的,于是抬腳打算往外面走去。
走到門口,他又突然停住腳步,說道:“有空我會到你這里來喝茶的。”
凌霜華關上門,猶豫了許久后,終于應了一聲好。
······
李不負正走出閣樓,轉過兩條街,突然余光瞥見有人一直在后面跟著自己。
“又是凌退思的人?”
李不負忽然感到有些惡心,他認為凌退思如果對他有所猜疑,直接將他辭退便是,何必這般跟蹤于他?
荊州府中,街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