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一人的聲音忽然打斷了聞先生手中的判官筆即將攻出的招式。
走來的人乃是先前已離去的何三七。
何三七再走回來時,身上已卸掉了那一挑餛飩擔子,只在手里握著一根本是挑擔子所用的扁棍。
聞先生沉聲問道:“何三七,我明白你和他有所交情,不愿出手。可你此時回來,又是做甚么?”
何三七嘆道:“我出手之前,總要將一身餛飩擔安放好才行。這樣我就算死,也死得安心!”
聞先生道:“你要對誰出手?對我,還是對他?”
何三七卻道:“我等來此,本是為了伏擊魔教的,為何偏偏與李少俠打了起來?”
聞先生道:“他已墜入魔道,江湖人人皆知,正邪不兩立,我等只能對他出手!”
何三七又道:“誰說的他已墜入魔道?”
聞先生微微一愣,道:“天下人都是這么說的。”
何三七道:“他自己可曾說過?他可曾自認投入日月神教?”
聞先生沉默片刻,才道:“沒有。”
“可與東方不敗為伍,同投入魔教又何分別?”
何三七道:“我們總該問一問他的。問一問他為何會與東方不敗去少林寺?問一問他后來又與東方不敗去了哪里?再問一問他如今來嵩山又是為了什么?對不對?”
聞先生不答話了。
卜沉、沙天江、魯正榮、封不平也都不說話。
聞先生是答不出話,而他們是不敢再說話。
只有泰山派的天乙道人冷笑道:“和東方不敗齊上少林寺,盜去藏經閣武學,這還不算魔教中人?還需要問什么?何三七,你不過是貪生怕死,不敢和他相斗罷了,何必繞這么多彎?”
何三七嘆了口氣,說道:“我若是怕死,我又何必來嵩山?”
天乙道人突然也說不出話了。
何三七繼續自顧自地道:“我幼時師父傳我武藝時,我其實并不太想學。但我師父對一眾師兄弟說‘你們若不好好練武,日后就只能去街邊要飯、跑腿、賣餛飩,叫別人都瞧不起你’!”
“不止是他這么說。其他的師叔師伯們也都這么說,后來幾乎成了我們雁蕩山一門最常聽到的話。”
這當然是全天下許許多多的“師父”都會用來鞭策“徒弟”的話。
“所以我們師兄弟們個個也都拼了命地練武,生怕被別人瞧不起!”
李不負不由微微一笑。
而這里還能笑得出來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可說著說著,何三七滄桑的老臉上也浮出了笑容,道:“可這句話并不真的正確。雖然我師門上下人人都將之奉為信條,但這也僅僅是一種偏見,一種人人都很模糊地去認可的偏見。”
天乙道人不禁道:“你究竟想說什么?!”
何三七道:“我想說的是三人成虎!當人人都這么說,這么想的時候,大家難免就以為是真的了。卻從沒有人真正用心問過——為什么不好好練武就只能去賣餛飩。”
“也就像沒有人問過:為什么和東方不敗一起上少林寺就算是入了魔道一樣。”
聞先生忽道:“搶奪少林經書,已是邪魔行徑!”
何三七道:“經書是東方不敗奪走的,并不是李不負。”
聞先生道:“但他也是幫兇。”
何三七道:“那也許是東方不敗威脅他這么做的。”
天乙道人怒道:“你這人胡攪蠻纏!你怎知道是東方不敗威脅他這么做的?”
何三七正色道:“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要問!”
······
街上又變得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