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決戰當然會死人。
這件事情本不必由因夢告訴李不負的。
但是因夢還是說了。
她就像是一個孜孜不倦的情人,再三告訴心上人,外面很冷,一定要多添衣服一樣地說出這件事。
李不負道:“我不會死。”
因夢凝望著李不負,很久很久,終于道:“那你去吧。”
李不負轉身走向外面。
而因夢就在白色屋子的風鈴下,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赴約。
姜斷弦看了因夢一眼,隨即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又望向即將開始的這一場對決。
丁寧誰也沒有看,他只看自己的刀。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月亮也已從容地升起。
月光很亮,照耀著荒漠。
荒漠之中的溫度變化極大,夜晚剛剛來臨不久,氣溫已冷了下去。
李不負慢慢走到丁寧面前,道:“請。”
丁寧亦道:“請!”
兩人都沒有先動,但兩人的精氣神都已全部凝結,渾身上下的力量也都凝聚。
就在月光漸漸平移,移至丁寧身前時,他的刀便出鞘。
割鹿刀是短刀,但丁寧的刀卻是一柄很長的刀。
他的刀很亮,刀柄上還有一個小小的環,輕輕一抖,可以發出悅耳的“丁丁”的敲擊聲。
丁寧道:“我從出道以來,未逢一敗,有人曾說我的刀法已直追當年的傅紅雪,但我自知是不及他的。”
姜斷弦在旁,忽然插嘴道:“傅紅雪三十八歲時,實力才真正達到巔峰,你比他年輕,實力不如他,那也算不上什么!”
其實丁寧能夠被與傅紅雪放在一起比較,那本已是種對刀客的至高無上的褒譽。
丁寧卻道:“不及就是不及,我若無傅紅雪前輩的刀法水準,今日就未必能夠勝過李兄。”
他突然又笑了笑,說道:“但勝不過又如何呢?若等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去決斗,每每都能戰而勝之,那豈非太沒意思了些?”
他在大戰之前,居然還能笑,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他的肌肉與刀雖已處在一種緊張的狀態中,但是毫無疑問,他的心仍是放松的。
他當然也明白,決戰很有可能會死人,因為到了最后,沒有人敢保證一定能夠收得住手!
但他的心還是放松的。
丁丁的這種心態實在比大多數人都要好。
也許,他正是依靠著這種心態,才能在這個年紀,就修煉到這樣高的境界!
姜斷弦去看李不負,李不負還是不多說一句話。
他不用嘴,只用他的眼睛在觀察,觀察丁寧的刀;他也用耳朵在聽,聽四面八方的風;而且用心在感受,正如當初與軒轅開山、田靈子、牧羊兒三人的那一戰時,他靜靜地去感受周圍一樣。
他會感受荒漠中的每一樣有可能影響到他的因素。
沙子、風、冰冷的空氣、月光。
他盡可能地感受每一寸能夠感受到的東西。
這當然也算是他刀法,或者說武功當中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往往才是最難琢磨的!
姜斷弦看著這兩個人,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種落寞的感受。
他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的武功都超過了他,無論李不負還是丁丁,他都不是對手。
姜斷弦開口道:“你們二人的決斗,讓我想起了另外兩個人,那兩個人也是他們的時代里最耀眼的兩輪明月!”
“是葉開,和傅紅雪!”
姜斷弦接著慢慢地道:“但丁丁不是傅紅雪,雖有很多人認為你的刀法可與傅紅雪一比,但我今日才知道,你們兩個實是不一樣的。”
“丁丁是葉開,他身上擁有葉開那種正義、開朗、陽光的力量。”
這一點姜斷弦說得很準。
丁寧雖與慕容秋水是朋友,身世亦都極顯崇,但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
丁寧不是紈绔子弟,更不是花花公子。